鎮守邊境的意義,莫過於此。
沈櫻沒說話,只是遙遙望著薊縣的方向。
六天了,謝渡還未歸來。
此去,大約是不順利的。
若是找不來援軍,他們困守孤城,早晚都是一個死。
她的心,也逐漸沉了下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死的羌軍越來越多。
火藥,火油,滾木,都幾乎消耗一空。
百姓們把房梁拆了下來,幾家子擠在一處取暖,但最終仍是杯水車薪。
就連糧草,也在日復一日的消耗當中,漸漸見了底。
直到第十日傍晚。
這是一個極晴朗的日子,天邊染著火紅的晚霞。
烏木沙的大軍,又一次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便是真正的搏殺了。
敵人一面攻打城門,一面往城牆上爬,前仆後繼,一輪又一輪。
城下的屍體越來越多。
城牆上,也漸漸有一個一個的士兵倒下,鮮血汩汩而流。
城內,幾位副將嚴陣以待,都在勸說沈櫻儘早離開。
「沈娘子,」陳盛懇切道,「城門快破了,您不是朝廷的官員,這些時日您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為國戰死,是我們將士門的職責,但您不一樣,沒必要在這裡與我們生死與共,您快走吧,回去洛陽,回去京城。」
「若是有可能,以後滅了羌國,給我們兄弟報仇。」
另一位副將也道:「沈娘子,您和令尊都是將士們心中的英雄,您快些走,大齊需要您,不能輕易丟了性命,我們已經給您備好了車馬,安排了五個人保護您,您從城南的小門出去,不要回來,羌國的軍隊追不上你的。」
謝頌在側,嘆息道:「阿櫻,快走吧。明玄不在,若你出了事,我沒法向他交代。」
沈櫻一直沒說話,直到此刻,她才慢慢道:「叔父,我不會走,原先是我要來平谷,是我要留下來,我就一定會守住這座城,哪怕是死。」
「至於謝渡,」她垂眸,「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
「他不會怪罪您的。」
她看向天空:「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她從身側的護衛手中拔出彎刀,看向幾位副將:「城門將破,我已無計可施,諸君可願隨我上陣殺敵。」
眾人齊齊拔出手中佩刀。
話音剛落,城門的方向傳來幾聲巨響。
廝殺聲響徹雲霄。
城破了。
刀劍泛著凜凜寒光,沈櫻翻身上馬,奔向城門的方向。
離城門越近,血腥味越重。
羌國的鐵騎衝到城中,彎刀長矛所到之處,飲血無數。
沈櫻眉目凜然,騎在馬上,聲音響徹遍地:「將士們,身後是我們的家園,是我們的家人,沖啊!」
將士們看見她,聽見她,頓時士氣大振。
一個柔弱婦人,尚且有膽量上陣殺敵。
堂堂七尺男兒若沒了膽識,怎有顏面過奈何橋、見閻王爺。
有人高喊:「殺!」
一時間,殺敵聲四起,羌國無往不勝的騎兵,有一時被沖亂了陣腳。
烏木沙也騎在馬上,遙遙看見了她身影,當即策馬,越過重重人群,朝她奔來。
他的彎刀立在胸前:「又見面了,美人。」
沈櫻笑了,傲然道:「上次相見,還是在京兆府,閣下還是階下囚徒。」
那時之事,是烏木沙畢生之恥,當即大怒,提起彎刀,便要殺人。
沈櫻躲了一下,冷眼看著他:「惱羞成怒,便是閣下如今的模樣。」
烏木沙咬牙:「你不必跟我拖延時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可惜了你那男人不在,當了臨陣逃脫的縮頭烏龜。」
沈櫻手中握住長刀,目光落在他身後:「誰死誰活,不到最後,可說不準。」
烏木沙大笑一聲,面色猙獰,徑直舉起大刀,往她身上砍去。
沈櫻速度很快,費力舉刀格擋。
很快,手臂上傳來骨骼碎裂的「喀嚓」聲。
烏木沙決意讓她受盡折磨而死,並不去抹她的脖子,而是用力將刀壓下去,將她的手臂、肩膀都壓得裂開。
劇痛之下,沈櫻臉色慘白,額頭滾落豆大的寒夜。
卻咬緊了牙關,沒有露出一絲聲響。
就在此刻,烏木沙身後一陣刀風掃過。
他收回刀,下意識反手劈去,被陳盛用刀挑開。
二人陷入激戰。
沈櫻雙臂劇烈的疼,疼的腦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耳邊只有烏木沙狂妄的笑聲。
說,今日要將這座城屠戮殆盡。
這怎麼能行。
這當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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