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頂什麼用?整日裡不是絮絮叨叨就是哭哭啼啼,哪裡比得過他們兩兄弟?如今民國社會是怎麼說的?是了,法律!就眼下這情況,法律總要判一點遺產給他們吧?
想到遺產,白齊昌便忍不住兩眼放光。
他呆在老家,已然過得足夠闊綽瀟灑,以為白齊盛的日子過得再好,也不過就是這樣了。直到他找來白公館,站在大門外一張望,才知道什麼叫做雲泥之別。
瞧這氣派恢弘的黃銅大門喲!透過大門往裡望,滿眼都是精心修剪過的花壇草坪,目光盡處遙遙立著一棟氣派的雪白三層小洋樓,這哪裡像是普通人家的住所!要是不說,他還當是市政府的機要辦公處哩!
更不要說走近後那座立在洋樓前的噴泉,他從沒見過,也知道是外國引進的洋玩意兒,有錢人也未必受用得起!
對比之下,自己真如同井底之蛙,困囿於小小一爿地界,不曉得白齊盛在北京過得如同皇帝一般哩!
白齊昌愈想愈氣,甚至生出怨恨,他白齊盛發達至此,就用那麼幾塊大洋便把家裡老小一腳踹開了,簡直是豈有此理!要不是這個大哥無情無義,指不定現在就是自己住在這皇宮似的洋樓里,數不盡的聽差供他用,最漂亮的戲子讓他捧,美酒宴席,更是可以敞開了肚皮吃!
叫他吝嗇絕情!死得好!
他們可是有血緣關係的。白齊盛死了,照理說,他的東西,自己也有繼承的權利!
白齊昌兀自沉浸在自己漫無邊際的設想里,還是他老婆吳桂芝眼尖,看見一個時髦婦人遠遠地下了樓梯。那婦人穿一身純黑帶暗紋的旗袍,腳下的皮鞋卻擦得很亮,頭髮也是精心打理過的燙髮,更不要提她手上還戴著玉鐲子金戒子了,那絕不是當傭人的樣子。
吳桂芝眼睛一轉,人已經由沙發上站起來,放開聲音招呼了一聲,「太太!可是白齊盛大哥的太太?瞧我,都沒機會來見見你,真夠慚愧的。」
來人正是陳芳藻,她這也不懂那也不會,又不願意擔責任,什麼事都推給當家做主的白瑾瑜去干,自己倒成了家裡最閒的人。
她進門晚,白齊盛也不過是養著她,從不向她坦白心事,故而壓根不認識這一群早就不來往的親戚。不過那一句「太太」倒讓她很受用,在這家裡,誰都是喊她「姨太太」,她盼著這聲「太太」,可實在是太久了!
於是也沒有對這個稱謂表示否認,慢步踱了過去,委婉地詢問道:「幾位是......」
還是吳桂芝的嘴最快,當即又驚又喜地換了稱呼:「真是嫂子呀!咱們沒有見過,不怪彼此不認識,這是白齊盛白大哥的兩個兄弟,排在前頭的是我丈夫哩,叫白齊昌。唉,這真是讓人想不到的傷心事,太太可千萬要節哀。」
說著,自己先抽出手絹來拭了拭眼角。
陳芳藻先是半信半疑,怎的自己來白家這麼多年了,愣是沒聽說過老爺有兩個兄弟?於是仔細看那兩位男客的樣貌五官,或眉毛或嘴角,倒真和老爺有那麼幾分相像。
又聽吳桂芝說他們一直定居濟南,平時不大外出走動,這次是聽說大哥過世了,這才說什麼都要跑一趟北京的,已然相信了八九分。加上方才那一聲「太太」喊得她通體舒暢,陳芳藻儼然已將這三人視作真親戚,尤其對著吳桂芝,格外親熱地閒談起來。
其間還專程讓人把白瑾琪喊下樓來一趟,拉著她道:「你怕也是第一次見吧,這是你爸爸的兩個兄弟,你二叔和三叔呢。瑾琪,快叫人。」
吳桂芝摸准了陳芳藻的脾氣,盡撿她愛聽的好話吹捧:「哎喲,這就是三小姐吧!真漂亮!這通身的氣度就不一般,像嫂子你呢!」
白瑾琪對這話卻不大受用。從前那些來家裡走動過的爸爸的同僚朋友,她不認識的多了,也時不時會被拉出來叫一聲叔叔伯伯。可眼前這三個自稱是親戚的人,實在讓她覺得不大舒服。
只是陳芳藻在旁邊催促著,心裡再不情願,還是只能叫了人。
白瑾琪硬擠了個笑臉,剛叫完人就說:「媽,我去看看二姐姐,虞媽說她早上吐了一回,剛才總算吃下去點東西,我去陪她說說話。」說完,也不等陳芳藻反應,先就一溜煙地跑了。
見不見白瑾琪,對白齊昌一行人而言根本無關緊要,她走了最好。小孩子家家在場,總歸不好談正事。
吳桂芝見鋪墊得也差不多了,便悄悄給白齊昌使一個眼色。後者清了清嗓子,架起腿來,霎時換了一副頗有壓迫感的架勢,問陳芳藻道:「嫂子,大哥的事縱然叫人悲痛,不過一碼歸一碼,你往後可有什麼計劃沒有?」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