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雪的眉頭卻仍緊鎖著，抿唇問他，「疼嗎？」

沈青竹心中一暖，立刻明白姬小雪是在擔心他。

他搖頭道，「不疼。」

「紀明灼的精神力很強，基因等級也高，所以發熱期時有些暴躁。」

就像姬小雪曾經每到發熱期時都必須找人打架那樣。

「不過我進病房時，他已經吸入了足量的肌肉鬆弛劑，並沒有太多力氣。」

「所以，真的不疼。」

話雖如此，回家這一路姬明雪卻一直沒能展顏。

兩人到家後，沈青竹先去浴室沖了個澡。

姬明雪也跟了進去。

沈青竹好笑地看他一眼，既然兩個人都在，不如再去泡個澡。

簡單沖洗一番後，沈青竹直接拉姬明雪去了後面的室內溫泉。

把整個身體都浸在溫熱的泉水中後，沈青竹舒服地長舒了一口氣，而後慵懶地靠在泉池邊，微笑著看姬明雪繼續研究他的手腕。

沈青竹其實不太明白，姬小雪今天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因為平時他們在訓練場對練時，身上經常會留下大大小小的傷，打完去營養艙修復一下就能恢復如初。

是因為這指痕是紀明灼留下的？

但經過這麼長時間，那點痕跡早已經消得差不多，姬明雪卻仍一臉不高興。

沈青竹索性翻轉手腕，捏住他湊得極近的下頜，低頭親了親姬明雪的嘴唇，失笑道，「寶貝為什麼不開心？」

姬明雪也難得乖乖地任由他親，璀璨的金眸直直望著沈青竹，忽然道，「你那時是不是很不舒服？」

沈青竹頓住。

姬明雪輕蹭了一下他的唇，低聲說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我一直記著呢。」

姬明雪從未有一天忘記，與別人發生肢體接觸對沈青竹來說是一件多麼讓他難受的事，即使隔著防護服和手套。

當初兩人只是在全息星網上指尖相觸，沈青竹都會控制不住地發抖，第一次擁抱時，沈青竹更是脫力地靠在牆上渾身戰慄。

沈青竹是個自我防禦機制特別強的人，這或許源自於他從小如履薄冰的生存環境。

所以，當初沈青竹坦言說雖然喜歡他，卻並不知道兩人最後會走到哪一步時，姬明雪是真的能理解。

在那之後，沈青竹就開始有意識地嘗試接受來自姬明雪的觸碰。

雖然一開始他的確生理反應強烈，看得姬明雪都心疼不已，但沈青竹雖看似溫和，行動力和執行力卻十分驚人，自我調節能力也強到離譜，所以沒過多久，兩人就漸漸能像尋常戀人那樣正常地親親抱抱甚至做更多更親密的事。

但即使如此，姬明雪也從未把這些視作理所應當。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青竹為此做了多少努力。

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是沈青竹生命中唯一的特例。

除他以外，在面對這世上的所有人時，沈青竹都會保持警惕，用看似溫和實則疏離的態度，拒絕任何人的過分靠近。

學院星是個人均綜合素質極高的星球，除極個別傻叉外，沈青竹几乎不會受到任何冒犯。

在此之前，也的確沒有人會像紀明灼那樣，真的觸碰到沈青竹，即使是隔著防護服。

姬明雪只是想想，都覺得沈青竹那時一定很難受。

只不過沈青竹太過溫柔，又極少會表現出負面情緒，這才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當然，這也可能是我想太多，」姬明雪垂下眼眸，略有些不自在，「如果猜錯了，你別笑我。」

沈青竹：……

他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心中卻軟得不行，又酸酸脹脹的，被巨大的溫暖、感動以及洶湧的愛意所充斥。

其實被紀明灼抓到時，沈青竹是真的不舒服。

只不過那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因為有防護服做阻隔，他並沒有被紀明灼真的觸碰到，所以沈青竹才習慣性地忽略了心中的不適，繼續處理其他事務。

類似的情況，在沈青竹這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已經發生過許多次。

尤其是他被權貴視作棋子，被無數Alpha虎視眈眈，最如履薄冰的那些年。

那時沈青竹每走一步都需深思熟慮許久，滿腦子都是怎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同時又要與那些心思各異的權貴周旋，即使很愛自己也很懂得保護自己，卻並沒有多少心力去糾結細枝末節，尤其是那些讓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事。

不然以他從小的經歷，恐怕早纏綿病榻鬱鬱而終，反而是把心磨得鈍一些，更鈍一些，反而能讓他變得更堅強也更適合生存在這殘酷的世界。

其實當初幹掉科爾家，憑藉高等Omega抑制劑成為「帝國之星」後，站得足夠高的沈青竹已完全有保全自己的資本，活得並不像前二十年那樣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