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的景狀令高緒如大為震駭,雖然梁旬易尚且衣物完好,但尹惠禎此舉意欲何為自然不消多說。高緒如怒從心生,把槍口對準尹惠禎,徑直朝他逼去。蘭洋雖然看不慣某官員的行徑,但身為尹惠禎的保鏢,他不得不拔腿上前擋住高緒如的去路,同樣用槍對準了他的額頭。高緒如頓住腳,和蘭洋對峙著,屋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迴蕩著火警警報聲。
「大樓停電了,樓層里還突發火情,而且據稱有一位攜帶爆炸物的危險分子潛入了飯店。」高緒如佯裝鎮定,「今夜有些不對勁,為了梁先生的安全,我得馬上把他帶離此地。」
「尹先生正要走。」梁旬易搶白道,給尹惠禎留足了面子。
四人間的氣氛這才有所緩和,尹惠禎瞟了梁旬易一眼,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順著台階下了,率先表態讓蘭洋放下槍、退到一邊。高緒如收好槍械行至床邊,見梁旬易的衣服往上撩起,袒腰露腹,別在衣襟上的胸針也不翼而飛。高緒如來不及多想,忙為他整理著裝,把裸露的地方遮去,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披蓋在他身上。
梁旬易面色潮紅,渾身打戰,緊緊抓著高緒如的手臂不放,把他的袖口都揉皺了。高緒如伸手試了試梁旬易的體溫,發現燙得厲害,立刻將其橫抱起來放在輪椅上。正欲離開時,梁旬易匆匆扯住他的手腕,說:「胸針掉了......你送我的禮物......」
胸針被尹惠禎丟在了床榻一側的地毯上,高緒如把它撿回來,重新別在了梁旬易衣領上,讓他看起來還像來時那樣光艷照人。
「告辭了。」高緒如淡漠地扔下一句,扭頭朝袖手在旁的尹惠禎投去目光。尹惠禎和他對視了一秒,僅是這短短的一剎那,他就從高緒如平靜的藍眼裡看到了某種會令自己慄慄膽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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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後的梅津飯店陷入了混亂,正在一樓大廳里和安全部交涉的樂增輝聞訊也驚愕萬分,子虛烏有的「炸彈客」連面都沒露,就把一眾人嚇得雙股戰慄了。不過這一切盡在高緒如意料之中,他沒走尋常路,推著梁旬易從員工通道進入後勤區域。事故發生後所有人都忙著出去打探情況,於是兩人摸黑穿過空無一人的後廚,沿提前清出的撤離通道進入貨梯。
電梯下行時,梁旬易暈暈乎乎地坐著,身上蓋有高緒如的衣服,這衣服讓他有了種得到庇護般的舒心。電梯裡很安靜,梁旬易枯坐半晌,說:「我還是想看煙花。」
高緒如彎下腰,把手錶放到他身前:「煙火表演還有17分鐘才開始,我們到別的地方去看。」
梁旬易半夢半醒似的闔著眼,嘴角卻露出了微笑,一股甘美的蜜意正如泉水流向他心間。梁旬易覺得人和人確實是各各不同的,有人能言會道、滿舌生花,哄得賓客心花怒放;而有人只是說了句樸實無華的話,就讓聽者如飲甘露。正想著,高緒如帶他走出了貨梯,從一扇不起眼的門穿出去,就見林肯正停在外面等他們。
阿爾貝看著高緒如將梁旬易抱上車,再手腳麻利地收納好輪椅,從另一邊坐了上來。司機回頭看了眼精神不濟的主顧,再看了眼高緒如,擔憂道:「發生了什麼?」
「說來話長,改天再議。」高緒如回答,「把車開去江濱。」
語畢,他把前后座之間的隔板拉了上去,阻斷阿爾貝的視線。林肯很快上路了,沿著一條燈火璀璨的公路朝南邊行駛。行車的時候略微有些搖晃,就像船行在水波粼粼的湖面上。高緒如怕梁旬易坐著不舒服,便挨到他身邊,伸臂攬住他,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肩前。這樣的氛圍容易讓高緒如想起自己把人質救出來時的情景,不過冬天已經過去,一切都不一樣了。
兩人就這樣相依著,彼此也不言語,路燈的光斑投射到車窗上,從梁旬易耳畔淌過。一路上,梁旬易都沒再受回憶之苦,儘管他偎在一個同樣與「憶中人」相似的男人身邊。他心情之平靜,仿佛被高緒如擁入懷中,就是回到了真正的愛人的溫柔鄉里。
林肯停在了江堤下的路旁,這兒人跡罕至,光線幽微。高緒如把梁旬易的輪椅推上堤岸,停在某處,豐茂的蘆葦被風吹拂著往堤旁擁來,月夜裡、江面上,到處都飄蕩著潔白的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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