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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緒如側過臉,提起雙腿放到床上,身體往下滑了幾寸,把頭枕在梁旬易溫暖的頸窩裡,像孩子一樣閉上雙目。他和梁旬易挨得如此之近,以至於聞到了異常濃烈的丁香氣味,這氣味讓他禁不住打了個甜甜的寒噤,感動得溢出了淚水,沾濕了睫毛。梁旬易傴著頭,用鼻尖輕蹭其濃密的金髮,然後把嘴唇靠在他額前印下一吻。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高緒如慢慢清醒過來,但仍覺頭昏腦脹。聽他的呼吸變平穩後,梁旬易撓了撓他的髮鬢,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頸椎的問題,老毛病了,時不時就要發作一下。」高緒如如實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床對面的牆,牆上有一幅油畫,丹甫都華女領主①的肖像同樣凝然不動地僵視著他。

梁旬易的心輕輕揪了一下,停頓一會兒後又問:「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來應聘的人哪個會說自己不好的地方?我怕說了之後你就不要我了。」高緒如笑道,「其實我來的第一天酈鄞就問過我有沒有傷病,當時我說吃藥可以緩解。」

「酈鄞沒跟我說過這事。」

「可能她覺得這沒什麼,或者她忘了。」

「我明天非得好好問問她不可。」

高緒如把眼眶邊的一點淚水擦乾,頂著耳膜鼓動的心跳也如潮水退去,果然這世上沒有比情人的胸膛更好的療傷藥了。他安謐地靠著梁旬易,就像很多年前的隨便一個春日裡,他們躺在榆樹蔭下閒聊時一樣。在他倆霧裡探花般的關係里,高緒如始終遊刃有餘:「這不怪她,是我隱瞞了事實。如果你現在要解僱我,我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聞言,梁旬易喉嚨一哽,不可名狀的恐懼忽然湧上心頭,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人。一直以來,腦中都有個念頭使他惶恐不安,此時這個念頭又像驚鳥一樣掠過他腦際:若是高緒如離開了,生活又該變成哪副光景,莫非陪伴自己過完下世的只有思念和孤獨?

就在這一剎那,梁旬易不用分說地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那種強烈的想要與之地久天長的渴念攫住了他的心靈......沒有蜜蜂的夏天將會是乏味的,而沒有高緒如的日子將會是無可想像的!

窗幔遮蔽了月亮,但月夜的幽美無與倫比。鶯聲嚦嚦,恬靜到了極點。純貞的鳥啼聲帶著享盡愛情後的慵倦,小心翼翼地在屋後的紫羅蘭花叢中響起。梁旬易心裡的那隻鶇鳥又唱起了婉轉的歌子,像在催促性情中人快快表露真心。他抬手撫上高緒如的臉頰,著了魔似的親吻對方,羞怯地表白心跡:「我不會解僱你的,因為我愛你,愛得神魂顛倒。」

金蛉子充滿野性的叫聲突然自一眾傷春悲秋、切切察察的蟲鳴中鑽出來,就像一隻鉤子,掛在了高緒如的心弦上,勾得那根弦顫動不已。高緒如把頭從梁旬易頸窩裡抬起來,諦視著他的眼睛,而面頰卻因為激動和酸楚而微微顫抖,苦笑著,淚水霎時奪眶而出——在把如此多的韶光付之東流後,那終身難以了卻的情債,終於要在此時償還了。

梁旬易一見他落淚,連忙慌裡慌張地用拇指幫他擦淚水。高緒如好一會兒後才含著淚露出得償所願的微笑,把梁旬易擁入懷中:「我知道保鏢是不興流眼淚的,但我只為你哭過。」

「那也不要總是哭,顯得哀怨,好像我倆隨時都要生離死別似的。」梁旬易心柔似水,把熱乎乎的臉頰貼在他耳朵邊上。

「我只是太激動了,所以才喜極而泣。」高緒如的哭腔裡帶著喜悅,可眼淚卻像斷線珍珠似接連湧出,原來是他心上的憂傷之泉都在今夜化作淚水流盡了。

兩人互訴一番衷腸後,高緒如的淚也不流了。見眼下已是更深夜半,便速速下床去收拾盆碗,又到衛生間用冷水沖了沖臉,好把淚痕洗淨。他扶著洗手台站在鏡子前面,和鏡中那個淚眼通紅的高大男人對視一陣,然後心不在焉地往鏡面上灑了些水,心想:唉,你太痴情,用九歲光陰才等來破鏡重明。

梁旬易獨自待在床上難免無聊,又把高緒如的枕頭抱在懷裡擺弄,見他回到房間準備上床就寢後才將其放回原處:「我今晚可以在你這兒留宿嗎?」

高緒如知道他喜歡黏在自己身邊,沒做異議,伸手拿起鬧鐘定了時,一邊說:「和你一起睡覺時我總會睡得太熟,為了避免睡過頭鬧笑話,我們得定個鐘,明早六點我就把你抱回去。」

「也對,我們不能太明目張胆,若有人嚼起舌根來,咱們的日子就難過了。」梁旬易抬起脖子枕在高緒如腹部,懶散地摸著頭髮,「而梁聞生才是最麻煩的,他還沒做好繼父進門的準備。」

「哦,繼父。」高緒如重複道,語氣有點兒促狹,顯然他不喜歡這個稱呼。

不過他沒在這事上多糾結,伸開長臂探向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本記事簿,翻到扉頁,從夾層中抽出了一張相片:「我也有件禮物想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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