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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緒如的眼睛在凌亂的頭髮後睜開著,帶血的臉上閃過一絲淡笑。他抬手捂住血流如注的肩口,疼得滿頭大汗,脖子上漲起數條青筋;背後被電擊過的地方像有把活火在燒,連皮帶肉直燒得他頭昏耳鳴,不得不仰起下巴深呼吸,藉以減輕痛感:「活見鬼了,那些混帳東西用電擊槍偷襲我。」

「......對不起,」阿爾貝紅著眼眶,面帶歉疚地覷了覷破裂的後視鏡,在鏡子裡看到許多個高緒如的倒影,「我沒能把梁聞生護住。」

「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他們就是衝著梁聞生來的,恐怕蓄謀已久。」

他們驟然駛入一條金光燦燦的隧道,排風機巨大的噪音在拱頂下轟隆隆地翻滾,好似萬鈞雷霆在耳邊炸響,猶如世界末日。數十秒後奔馳衝出隧道口,訇響倏然退去,高緒如嗅著撲面而來的疾風方覺重返人間。車子在馬路上左奔右突,隨後飛車轉進醫院,驚得路人紛紛避讓。失血和疼痛讓高緒如幾欲昏厥,他咬破了嘴皮,舌頭上的血腥味讓他清醒了一點。

醫護把高緒如轉移到躺床上,快馬加鞭地送他去急救。床腳的輪子在瓷磚地面上滾動時發出轔轔聲,這聲音就像火車軲轆一下下沉重地碾在高緒如心上。時間予取予求,他的心曾被碾壓摧殘過那麼多次,而今又要再添一道新的轍痕。他閉上眼,眼前浮現出千千萬萬個紅日,可他看到的卻是安哥亞黑暗的雪原,死孩子的幽魂如影隨形,就盤踞在他背後。

他被槍聲驚醒。睜眼後但見夜垂如幕,黑壓壓、靜寂寂,槍聲只是他夢裡的回音。月亮從暗藍色的混沌中脫穎而出,占據了半壁天穹的暈光已有秋寒之意。高緒如的心急跳一陣,爾後平靜了,他總是這樣死去活來,好像世上真有件什麼前無古人的偉業要他留著性命去完成似的。

病房除他之外,還有兩人。金穗寅穿著便衣,戴一頂棒球帽,耷拉著因熬夜而變黑的眼袋,正坐在圈椅里大嚼麵包。梁旬易則守在床邊,神色愴然地握著高緒如的手反覆摩挲。

高緒如看清了身邊人,立即緊緊反握住他的手。梁旬易既喜又憂,眼裡蓄滿淚水,目光射定在高緒如擦洗一淨的面龐上——在交代完一切事務離開公司時,他已從酈鄞口中知曉了一切,而這一切都讓他五雷轟頂,一時面無人色,口不能言;當他趕到病房看見昏睡在床的高緒如時,恐懼和驚惶讓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渾身冰涼得可怕,似乎餘生已盡、萬事休矣。

「我沒事,別哭。子彈沒打到要害,只是有點痛罷了。」高緒如抬手擦去梁旬易的眼淚,想撫摸他的臉頰,但瞥見金穗寅後又適時止住了動作,「有沒有接到綁匪的電話?」

「沒有,酈鄞說沒有接到任何陌生號碼。我怕房子被人監控,讓酈鄞拉上了家裡所有的窗簾。現在電視上全在報導這事,酈鄞一直守在電話旁邊,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通電話打進來。」梁旬易忍住淚意,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聽聽警督怎麼說吧。」

金穗寅放下麵包圈,裝進盒子,過去和高緒如握了個手,直言不諱:「今天下午盧文森堡學校附近發生一起持槍搶劫事件,據你門外的那位朋友的描述,這應該是一樁綁架案。有兩名警察在事故中喪命於你槍下,他們想治你的罪,被我拖住了。因為有個細節令人生疑:警局系統顯示他們當時不用值班,而兩人都身穿制服、開著巡邏車,還恰好出現在綁架現場。」

高緒如把梁旬易遞給他的乾淨外套穿上,遮去傷口,說:「我在等梁聞生放學時就看到警車路過,停在了路口的快餐店門前。他們在那裡逗留了很久,等我們出發時,警車擋住了路。」

「這事有待商榷,我會查清楚這兩個人當時到底在那幹什麼,所以暫時不會有警察上門找你麻煩。」金穗寅抻抻袖口,擰了幾下脖子,似乎這衣服弄得他渾身難受,「但不得不警惕的是,警局內部很可能已被滲透,不能再通過常規手段讓警務人員處理此事。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綁匪還沒打來電話索要贖金,不太正常。」

「他們要花時間轉移人質,跑得越遠越好,試探我們的耐心。」高緒如靠著軟枕,微微仰頭抵在牆壁上,抬起眼皮思索對策,「但午夜前他們肯定會打來電話......通常是這樣。現在幾點了?」

梁旬易看了眼表:「九點四十。」

「還有時間。醫院不宜久留,叫上阿爾貝,我們先回家。裝作一切正常,什麼都沒發生,不要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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