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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反偵察力,熟悉我們的手段。」高緒如靠在椅背上說,「而且他會說一些軍事用語,我覺得應該是一種習慣而不是刻意為之。這些人可能是警察,或者軍人,且從業已久。」

第46章 私情

緩緩的土坡連綿起伏,草色已經由綠轉黃,連成一片的松林傾斜著升上遠處鋸齒狀的雪山。大地好似病入膏肓的黃疸病人,冒著潮濕的青黃色。瘦長的電線桿佇立在平坦的草場上,電線細若遊絲,從烏雲密布的天際橫跨而過。牧民的農莊散落在原野上,幾棵樹幹雪白、樹冠金黃的白樺簇擁著石砌的農房,一條塵土飛揚的小路穿過葡萄園直通前門。

梁聞生坐在椅子裡,雙手被牛筋繩拴住,腳踝和椅子腿銬在一起。他頭上依舊罩著黑布套和遮光鏡,降噪耳機讓他什麼都聲音都聽不見。劫匪們已經給他換了身衣服,雖然舊了,但還挺乾淨。黑暗和寂靜讓梁聞生心生恐懼,他小心翼翼地扭著脖子,但無論怎樣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他想把頭套扒掉,立即有人按住了他的手。

「我口渴,可以喝點水嗎?」梁聞生問。

呂尚辛沒吭聲,把梁聞生的手反綁在椅子後面,然後起身走出了關押男孩的地下室。客廳里的電視機在放喜劇節目,有個穿羊皮外套的棕發女人正對著鳥籠餵鴿子。從瓦藍色的窗玻璃向外看去,用麥秸做頂的大窩棚一覽無餘,板車和收割機停在院場裡,穀倉在五十步開外的地方。果園旁養著蜜蜂,窩棚里拴著比曲格牝馬,到處都是香噴噴的蘋果味。

眼鏡男在搗鼓電腦和屏蔽設備,見呂尚辛出來後,沖他亮了亮手裡的啤酒。呂尚辛抬手拒絕了,靠在牆邊叫了女人一聲:「顏輯,別光顧著餵鴿子,給裡頭的小鬼餵點水,讓他吃些東西。」

顏輯擦乾淨手,走去廚房裡倒了一紙杯涼水,再切了點蝦肉比薩。她用刀剁著菜板上的捲心菜,抱怨道:「已經四天過去了,他們還在討價還價。錢到底什麼時候能到手?」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呂尚辛說,把連帽外套穿在身上,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

鴿子在籠中咕咕地叫,顏輯瞟了眼鳥籠,往尼斯沙拉里灑了些調味粉,鐵青著臉問:「你去哪?」

「到鎮上的飯館去一趟,探探情報。」

呂尚辛戴上絨線帽,臨出門前特意回頭警告了屋子裡的人一句,以表明他在這群人中有絕對的話語權:「送飯的工作交給顏輯,沒我發話,你們誰也別想碰那男孩半根汗毛。」

顏輯端著盤子走進地窖,地下室的入口無時無刻不站著一名看守。她悄沒聲兒地走到梁聞生旁邊,把裝有食物的餐盤擱在他面前。地窖里存放著一些農用雜物,瀰漫著乾草的氣味。牆邊有張略顯草率的鐵架床,他們會讓梁聞生躺在這肉色的床墊上睡覺。顏輯坐下來,摘掉了梁文生的頭罩和耳機,把水杯遞到他嘴邊晃了晃:「喝水。」

梁聞生照做了。顏輯餵他喝了半杯水,又扯下一塊比薩餅送進他嘴裡,一邊拉家常似的絮叨著:「你得想長遠點,該吃吃,該喝喝,免得傷著自己。虐待你沒好處,我們只是想要錢而已。」

餵完了飯,顏輯從口袋裡拿出一管乳劑,用手蘸了點膏藥抹到梁聞生臉上因打架而破了相的地方。事畢,她一聲不作地收拾掉空餐盤,把布罩子和耳機戴回梁聞生頭上,扶他去上了個廁所。顏輯回到客廳,將盤子往水槽里一放,轉身看著眼鏡男說:「梁旬易根本就不是真心想付錢,也許警察正在找過來的路上,我們得快點把這燙山芋轉手。」

*

雨從早至晚澆淋著果園裡的樹木,園中鋪滿細沙的小徑上星星點點地落著黃葉,濕淋淋的樹皮散發出沉悶、蕭索的氣味。紫藤和丁香都已謝盡,在雪白的涼亭四周,莢迷掛滿了紅彤彤的小果。傍晚之前雨勢漸小,變成毛毛細雨,最後徹底停了,空氣隨之變得滋潤、芬芳。西半邊天上,夕陽的金光穿過沉甸甸的烏雲,令人目眩地輝耀於白樺的葉叢之間。

萊恩山下的門禁打開後,阿爾貝開著車從裡面駛出來,停在路口左右瞭望,按著耳機說:「附近觀察過了,路上很空,沒有異常。」

「回來之前再查一遍。」高緒如在電話里告訴他,「別靠近那些媒體,把車窗關嚴實點。」

阿爾貝滿口答應,然後沿山路開了下去。因為剛下過雨,晚陽的光線在黑黝黝的柏油路上反射出濃厚的橘紅色,濃厚得簡直可以拿玻璃瓶子裝起來。高緒如抱著步槍巡檢花園,經過噴泉池時他稍稍停了一會兒,看著漂在水面上的浮萍和蓮葉。他想起梁旬易曾坐在池邊,微笑著把手伸進水裡轉動戒指,而今雨打飄萍,日薄西山,無處不默示著世事之無常和不可言喻的悲傷!

高緒如從花園回到屋檐下,一低頭才發現鞋面上沾了不少落花。他在廊道里徘徊了一陣,遠眺紅日射出的紫瑩瑩的霞光。虞恭裕拿著茶杯從門廳走出來,打算遠眺山景放鬆雙目,卻正好撞上高緒如手裡的槍。律師嚇得身板僵直,反應過來後才立起眉毛數落道:「天哪,你能不能把槍收起來?」

「放鬆,喝杯茶吧。我是保鏢,負責梁旬易的安全。正如你說的,現在是艱難時期,體諒一下。」

虞恭裕沒再穿著能彰顯他不俗地位的西服了,為了適應北方的冷涼天氣,他很不自在地披了件長風衣禦寒。高緒如和他共處檐下,不動聲色地留心著這位廣有見識的法律顧問——他的襯衣松松垮垮的,頭髮也沒理,整個人看起來滑不溜丟,不過他手上卻戴著一塊貨真價實的勞力士表。虞恭裕喝了口茶水,和高緒如攀談起來:「你在梁旬易身邊待了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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