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得一聲，

黎程突然解了安全帶，從駕駛室探身過來。

他溫柔地扳正了紀舒遙的身子，讓她面向自己。手掌輕輕在她的肩膀上，卻有力地傳遞著掌心的溫熱。

黎程一隻手移到了她被打的側臉上，指尖顫抖著，仿佛不敢觸碰。他微微皺了下眉頭，眼裡流露出一絲心疼。

繼而專注地看著紀舒遙的眼睛，柔聲問：「還疼嗎？」

她沒想哭的。

紀舒遙從前照鏡子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眼含三分粼粼水光的時候，是最美的，她本來想在黎程面前保持這個狀態。

沒想到被他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戳破了淚包。眼淚瞬時間就從心底向上翻湧，一直流淌到眼底，接著不受控地溢出個沒完，卻沒有聲響。

黎程把她擁在懷裡，輕拍著背撫慰她，任由紀舒遙眼淚順著臉頰落在他的肩頭，襯衫上漾起圓圓淺淺的濕痕。

「哭好了？」

過了一會兒，紀舒遙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得抽了下鼻子，接過黎程遞來的紙巾，擦乾了眼淚。

瓮聲瓮氣地說，「好了」。

黎程笑了笑，順手幫她繫上了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回家？」，開出小區，他隨口問了下就駛向了回家的方向。

紀舒遙沉默了片刻，突然冒出來一句，

「我想去看海。」

海，黎程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心想說，看海確實很好，可以疏散心情。

可問題是南州它不沿海啊。

黎程沒有拒絕，他彎著眉眼認真地說：

「好啊，等周末我們就去看海。但今天太晚了，我們先去看湖好不好？」

紀舒遙被他建設性的提議逗笑了。

其實說看海本來也是當下心情使然，她還不想回家，隨口說要去看海。

湖就湖吧，反正也都是水，晚上也都是黑。

她勉強點頭答應了。

夜晚的湖邊，燈光昏暗且稀疏。晚上最熱鬧的時候早就過去，幾乎已經看不到人了。

紀舒遙下了車就把手往黎程面前一伸，示意他牽著自己。她一路拉著黎程的手，漫無目的地沿著湖邊走。

岸邊吹著掠過湖面卷攜著濕涼水汽的微風，紀舒遙的外套匆忙逃離之前，落在了父母家裡。乍被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冷戰。

黎程見狀鬆開了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了紀舒遙身上，還幫她拉上了拉鏈。

他的外套領口有淺淡的青草混著陽光和露水的味道，紀舒遙很喜歡，縮起脖子，偷偷湊上去聞了聞。

黎程其實看到了她的小動作，不由得翹起了嘴角。如果紀舒遙此刻抬頭的話，大概就能看到他格外溫柔的目光。

兩個人沒有聊什麼，只是牽手慢慢走著。

月色皎潔，偶爾能聽到臨近初夏零星的蟬鳴。

「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黎程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紀舒遙驚得猛一抬頭，直直對上他的目光。黎程的神情看起來真摯又誠懇。

他看著紀舒遙瞳孔震動中，又帶著一絲求證的神色，

再一次認真重複道，「你要不要和我結婚？」，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

「好」。

紀舒遙注視著他，甚至沒怎麼猶豫，仿佛只是說出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答案。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

男人的那些問題，歸根究底，其實都差不多。而黎程，已經是她和周翊分手之後能觸碰到的，最好人選。並且，僅僅從當下來看，他愛她。

起碼，她不用去繼承藥房和診所，蹲在家裡一個接一個得和痴兒生孩子。想到那一家子，她低下眼眸，心裡泛起涼苦，不由自嘲一笑。

「我答應你了，你不應該親我一下嗎」。

紀舒遙仰起臉，用手指點了點自己沒被扇巴掌的那邊臉頰，撒嬌一樣，笑得眉眼彎彎。

黎程揉了揉她的頭髮，聽話的低下頭在紀舒遙臉頰上蜻蜓點水般得留下一個輕巧的吻。笑著說，這樣就夠了嗎？

眼睛裡逐漸升起炙熱而灼烈的光，好像要把眼前的人裹挾吞噬。

沒等紀舒遙再給反應，黎程的吻又再次落下，這次，落在了她唇上，輾轉纏綿。紀舒遙的手臂自然圈上了黎程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