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走了三個,留下那個年邁的老人,如何去糾纏呢?
那個夏天,穆梔一家,變賣家產,賠了很多錢。父親也鋃鐺入獄。
這家人出殯那天,她曾跟在姐姐後面,遠遠看著哭喪的隊伍。寥寥幾個披麻戴孝的人,在臨時搭建的簡薄靈堂前漫不經心聊著天。
唯有老母親悲切的慟哭,仿佛召喚遊魂一般,久久迴蕩在陰沉的天地間。那悽慘的哭喊,你很難想像是來自於一個如此瘦弱乾癟的老人。
失子孤雁般的聲聲哀鳴,落在穆梔的耳畔,像一把把尖刀划過她的心臟,滴出血來。
她緊緊握住姐姐早已汗濕的手,兩個人都不敢哭出聲來,只是眼淚一直流一直流。
多年之後,在這間派出所里,那個寫恐嚇信的女孩兒,又喚起了穆梔心中痛苦的回憶。
女孩和那家人並不是親戚,是同村的鄰居。
只是作為留守兒童,年幼的時候,曾受到過很多鄰居夫妻的關心和照顧。那家人的驟然離世,帶給她的傷痛和打擊巨大。大到這份仇恨,埋藏在心底多年,直到穆梔出現在公眾視野中,才得以重見天日。
從整件事情來說,穆梔是受害者,但對於女孩來說,她亦是罪人。
女孩還很年輕,恐嚇行為也並沒有造成什麼真正的人身傷害。只是被警察好好批評教育了一番。
民警詢問穆梔和黎程,是否追究,還是接受調解和道歉。
黎程心裡大概有決斷,但還是看了眼身旁的穆梔,徵詢她的意見。
只見穆梔咬了咬嘴唇,神色凝重,搖著頭輕聲說,
「不追究,道歉就可以。」
說話間,下意識緊緊握住黎程的手。
女孩被警察帶到了調解室。
兩方人面對面坐著,一時靜默無言。
穆梔明明是該接受道歉的一方,卻連頭都不該抬。
女孩也是執拗,硬是不說「對不起」。沉默片刻之後,她突然抬眼,死死盯住穆梔。
眼含淚水,聲音顫抖著說,
「你知道嗎,婆婆去世了。」
「病死在床上兩天,才被人發現。」
穆梔依然低垂著頭,只是突然間肩膀聳動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砸在自己的牛仔褲上,洇出兩圈深藍,逐漸擴散。
黎程看著眼前的一幕,一時間不知能說些什麼,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送穆梔回家的路上,車裡靜悄悄的,只有暖風時大時小的啟動聲。
「你不要想太多了,這也不是你的錯。」
黎程餘光瞥到她失魂落魄看著窗外的樣子,終究是有點心疼,溫聲安慰道。
穆梔用細長的指甲一下一下戳著掌心的肉,沒有說話。
把她送到家裡,黎程站在門口,躊躇著沒有進去。
正猶豫該如何開口道別,穆梔卻搶先一步,
「你今晚可以等我睡著再走嗎?」
怯生生的語氣,配上柔弱無助的眼神,把黎程的那句「我先回去了」,生生堵在喉嚨。
紀舒遙此刻依然在書房,對著電腦,全身心為明早的年終匯報做 PPT 最後的檢查和修改。
她看了眼右上角的時間,顯示「11:20」。
黎程還沒有回來。
紀舒遙拿起手機,隨手刷了下朋友圈,看到孟昭發的「獨釣寒江雪」,
配圖是黢黑一片的水塘,魚竿,大棉襖,小馬扎和腳邊的桶。
再刷新一次,這條朋友圈就已經消失掉了。
她發出」嗬「的一聲冷哼,扯了扯嘴角。
真是掉鏈子啊,夜釣這麼高興嗎?以至於忘記了和兄弟串通好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自己反應過來,還是被黎程看到挨罵了。
正想著,紀舒遙突然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點開一看,是諶敘。
好友申請的備註里寫著,「請查收歌詞使用費」。
Ch.35 號角已然吹響
紀舒遙收錢,一向是最快的。
她喜笑顏開地看著那一連串數字,心安理得地點了收款。
還不忘調侃諶敘一句,
—小叔子,你也不確認下就轉帳咯?萬一轉錯人了怎麼辦。
諶敘本是懶懶靠在床頭,看到紀舒遙的回覆精神起來,眉頭上挑,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笑意。
—你的微信名是』Shuyao『,是覺得我不會漢語拼音嗎?
紀舒遙回了一個齜牙咧嘴的小貓表情包,貓咪臉上寫著「兇狠」二字。
諶敘越看越覺得那個貓咪頭很像她。
手機屏幕發出的幽微螢光,照在他輕輕上揚的嘴角。
諶敘捧著手機,一字一句打下:
—另外還請偉大的作詞人賞臉聽一聽我的新歌,尤其注意看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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