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程在電梯口追到了紀舒遙。伸手拉住她的時候,被她一撂胳膊本能甩開。
他覺得紀舒遙小女孩鬧彆扭似的樣子有些好笑,不依不饒地拉住她幾次,又被甩開幾次。直到電梯門打開,他們兩個被身後烏泱烏泱的人一股腦擠進電梯。
醫院的電梯永遠可以被塞滿。
紀舒遙再想遠離,也沒能逃過被迫站到角落,被黎程圈在懷裡的命運。
她沒有抬頭,只是因為岑小雙的那句「任性」,委屈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滴。
黎程微微低頭,看著懷裡的紀舒遙悶不吭聲流淚的樣子,心裡也瞬間酸軟。
他一隻手撐著電梯壁,盡力為懷裡的紀舒遙騰出一絲空間。另一隻手撩過她額前的碎發,順著斂到耳後,又用微微顫抖的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不斷溢出的淚水,動作極盡溫柔。
閉塞的空間裡,鼻尖縈繞著黎程襯衫上好聞的青草香。那一刻,紀舒遙心裡五味雜陳。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裡面的人向外湧出。松暢的瞬間,黎程沒有控制住心中的悸動,以極快的速度,在紀舒遙額前落下一個吻。轉身拉住她的手,隨人流走出電梯。
紀舒遙沒掙脫,任由他拉著。只是兩個人一路無言,直到回到家裡。
「媽那邊,我們還是給她請個護工吧。」
洗漱完躺在床上,黎程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安靜。
「嗯。」
紀舒遙背對著他,輕輕應了一聲,閉著眼睛。
黎程靠在床頭,凝視著昏黃的燈光下,紀舒遙縮成一團的背影。
「遙遙」,
他盯著紀舒遙的後腦勺,驀然開口,柔和低沉的嗓音和夜晚的思緒一樣模糊。
半晌寂靜,直到黎程的心情幾近沉沒,才聽到她一生若有似無的,
「嗯?」
他心中一暖,也躺進被子裡,從背後輕輕抱住紀舒遙。
紀舒遙沒有抗拒,只是在黎程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冷不丁開口。
「黎程,如果我們以後永遠不會有孩子了,你可以接受嗎?」
兩個人之間剛升起的一點溫存,被紀舒遙一個問句打入僵局。
她能感覺到黎程擁住自己的手臂微微僵硬。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了。
紀舒遙閉上了眼睛。
心中有說不出的惆悵和失落,為這無聲的時刻。
沉默意味著黎程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嗎?從這個角度來說,她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呢?起碼他沒有不屑一顧,也沒有開口敷衍。
那麼失落呢?也許她潛意識裡真的在期待,黎程都夠不假思索說出那句「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孩子的事情都沒有關係」。
即使是謊話,某個瞬間還是會希望有一個人可以永遠堅實地站在自己身後,
黑暗中,紀舒遙嘴角輕輕勾起一個自嘲的笑,為自己虛妄的期待感到苦澀。
來不及消化這些隱秘的情緒,第二天,剛坐到工位上的紀舒遙就被老韓叫到了辦公室。
正當她在心裡復盤著最近的工作表現,心中無跡可循,惴惴不安的時候,老韓笑眯眯開了口。
「小紀啊,我記得你先生的表舅是不是咱們區教育局的一把手啊?」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開場。
見紀舒遙一時愣住,臉上的表情略顯疑惑,老韓又笑著補上一句,提醒道,
「就你婚禮上,那次見到的,你先生的表舅嘛,余局長。」
紀舒遙腦海中這才有了些許模糊的畫面,她遲疑地應著,
「噢,應該是的,韓總。」
老韓見她想起來,才接著說了下去,
「那個,小紀,是這樣的哈。我兒子剛好今年考高中,平時成績一直不錯的,這回中考生病了沒發揮好,差了一中的指標生幾分。」
他笑著邊說邊時刻觀察著紀舒遙的臉色,而此刻紀舒遙已經完全明白了老韓的用意。
「我兒子在家哭了好幾天了,孩子要強,說非一中不上,嘖……」
「我就想問問,能不能讓你給搭個橋牽個線的。」
紀舒遙沒有做聲,眉心微蹙,略顯為難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準備答應。
老韓面色略一沉,很快調整過來,笑著說起另外一件事,
「本來吧,我最近就夠頭疼的了,集團英國子公司現在基本籌備完成了,最近忙著考慮外派人員的名單。」
「確實是個好機會,出去歷練個一年半載的,回來之後很大概率就直接調到集團總部,高升了。咱們公司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才確實不少,讓誰去不讓誰去的最近我都焦慮得很呢。」
語罷,笑吟吟地看著紀舒遙,也不再提兒子上次的事。
聽到外派兩個字,紀舒遙眼睛一亮。
她看向老韓一臉笑面虎樣等待答覆的樣子,微微一笑。
「好的,韓總,我明白了。」
老韓心滿意足地笑著點點頭,拿起茶杯吹了吹水面飄起的茶葉,抬起頭看著紀舒遙誇了句,
「咱們部門,論工作能力,為人處事,我一向最看好你。」
回到工位上,紀舒遙對著黑掉的電腦屏幕出神。
余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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