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也曾在深海中承受過巨大水壓,醫生建議她也同樣接受高壓艙治療。儘管如此,為說服她一起進入艙內,陸霜沒少費口舌。
「我沒事,」他搖搖頭,「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記憶。」
章凝點點頭,不再言語。
他們仿佛兩隻被困住的小獸,只能關在這冰冷的白色牢籠中,不知所措,無處可逃。
每天兩次的高壓艙治療,規律而乏味,讓人心生煩躁。
她迫不及待想去探尋神農架的秘密,或許那裡有她一直要找的東西,但現實情況卻不允許。
不同於陸霜的劇烈不適,章凝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在基地時,她曾經歷過比這痛苦得多的大型離心機訓練,模擬星艦降落時的超重環境,最初每次下機時都天旋地轉,吐得不省人事。
但時日一久,也就會漸漸習慣。
就像她已經漸漸習慣陸霜的存在。
但這種習慣,卻反而引起內心* 的劇烈抗拒。
「我答應陪你一起接受治療,不是沒有條件的,」她重申道,「我只需要艾沙和Gareth參與行動,你留在北京。」
「好好好,悉聽尊便。」陸霜露出無奈的笑容,「他們在成都也同樣死裡逃生,被迫留在峨眉山休養,怎麼沒見你嫌棄他們?」
章凝當他只是胡攪蠻纏的抱怨,選擇不回答。
電子提示音適時漸響,高壓艙門自動開啟。
「恭喜兩位完成全部治療,」戴著口罩的白大褂態度謙和,「如果明天的檢查結果沒問題,就可以離開療養院。」
「謝謝您。」陸霜禮貌道謝,輕舒一口氣。
總算是熬過去。
北方的天黑得早,兩人走出樓門,已是暮色四沉。
連日來的大雪終於有消停的跡象,路邊積著厚厚的雪,腳踩上去咯吱作響。遠山像邊框嵌銀的黑白版畫,規劃得橫平豎直的城市在腳下蔓延,曳向曖昧不明的天際線。
山下的人間中,火星盛放的庭燎與黑夜中張開的結彩遙遙相望,燃燒著流光溢彩的暖黃與朱紅,偶爾還會傳來金鐵交擊之聲,很像某種刀劍類冷兵器。
「那是什麼?」章凝止步遙望城中,神情有點緊張。
「這就是過年啊。」陸霜不以為意,笑答。
正在此時,山下陡然綻開一聲劇烈的爆炸,隨即是尖銳的鳴響,直奔他們而來。
「危險!」章凝立即伸手,攬住陸霜閃身退後。以雪堆為掩體,她警惕地握緊星蝕,擺出作戰姿態。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陸霜一愣,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是煙花。」
「什麼是煙花?」章凝問。
「人類用來慶祝的一種造物。」
他話音未落,空中猛然有什麼東西爆響綻放,拖著五彩的曳尾,如同花瓣層疊盛開。
隨即更多的各色光點接踵而至,銳鳴不止。
硝煙與火藥的氣味彌散,觸響腦中的危險警報,章凝不由下意識後退一步。
煙花升上山巔,近在眼前炸開,像繁盛的銀花火樹刺向夜空,又仿佛夏日的點點金色螢火,游弋飄搖。
彩光不時變幻,將章凝的面目染上緋色,好似多了些人味兒。她一時放下心來,為這華麗圖景所震撼,不由痴痴地站在原地。
陸霜轉眼,看見章凝的瞳孔烏黑深沉,倒映著一朵又一朵接連盛開的璀璨煙火,勝過她見過的任何一團宇宙星雲。
「煙花……」
原來遠在她的地球文明還沒有覆滅時,人類以這樣的方式慶祝新的一年來臨。
而那些人之中,或許就有她的祖先,他們體內流淌著一樣的血脈,站在同樣的位置,看過不同年月的煙火。
「很美。」她沉默良久,喃喃道。
「不光是煙火,春節期間城裡還有燈會花市,」陸霜有點得意地介紹,「人們敲鑼打鼓,走街串巷舞龍舞獅,舉行各種表演。」
原來她以為的冷兵器交鋒,是某種樂器的聲音。
章凝似乎終於有點明白,陸霜寫在卡片上的那首詩的意思。
「地球是一個很大的星球,同為人類,各地的語言、文化和風俗習慣都不同,」陸霜感慨道,「也許大洋彼岸的邁阿密還在水深火熱,但不會影響星球另一端的新年歡慶。」
某種意義上,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不應該是這樣,」章凝篤定地搖頭,「在茫茫宇宙中,人類文明是共同體,星球毀滅時,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種族可以倖免於難。」
「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超前的覺悟,」陸霜說,「除我們腳下的土地以外,很多掌權者都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煙花漸漸止歇,山下的喧囂和音樂復又被寒風隱隱卷上來,似乎很是熱鬧。
陸霜痴痴望著她清冷的身影,驀地心裡一動,彎下腰去,抓住一捧積雪揉成團。他鬼使神差般地抬手,作勢想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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