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點點頭:「她被抓進橫山基地後,應該是知道自己生還可能性極小,找機會留下隻言片語,冒險忍痛將其塞進自己的血肉中,以逃避基地人員的審查。」
章凝沉默,沒有答話。
白落梅臨死之前的模樣似乎還在眼前晃動,面對至親妹妹,她艱難地咿咿呀呀,該有多少想說的話被憋在心裡,最後只能含恨而終?
章凝一向平靜的面容似乎也出現裂痕,內心湧起酸澀。她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展開皺巴巴的紙張。
「發現這封信的好心人,懇求您將它交到官方手中,我們這些無辜枉死的可憐人永遠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我叫白落梅,神農架林區土家族人。1999年2月10號,我離開家準備去南粵務工,途中被人迷暈,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拐賣,買主姓黃,只知道是神農架北邊村莊裡的。」
「2009年,我找到機會逃出村莊,為躲避追我的人,跑進深山後迷路。當時我又餓又冷,踩空掉下懸崖……」
這一頁下方有一大塊字跡被血跡模糊,已經無法分辨字句。
章凝沉默良久:「這十年的悲慘遭遇,她隻字未提。」
「關於她報告的拐賣案,我們已經著手進行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我們不會放過任何有罪的人。」長官答道。
章凝翻到下一頁,繼續往下看。
「我的大腿被石頭劃傷,沒法再爬上懸崖,昏死醒來後,偶然想起山神祈願的傳說,就依著以前家裡長輩的說法照做,希望山神老爺能大發善心顯靈救我,沒想到引來的是一群惡魔。」
「他們把我抓進山里,逼我吃很多藥,每天在我身上打針,我經常昏過去又痛醒,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這裡還有其他人,我猜都是以前從各個村莊被傳說騙來的,也和我一樣每天受折磨。」
「他們很多人被帶走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我估計我遲早也一樣……」
接下來的字跡同樣被|乾涸的血模糊,章凝只得跳過。
「我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但是我怕以後還有其他人被騙進來,我還有家人,還有弟弟妹妹,他們不能和我一樣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還有這些畜生,他們應該遭報應,下十八層地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好心人,求求您把這封信帶出去,讓大家知道這些惡鬼的所作所為,我在陰間也會給您祈福!」
筆跡戛然而止,下方的空白被滴狀的血跡糊成一團,有些已經粘連在一起。
「基地的實驗報告上,曾提及她的血細胞有異常降低。」章凝陡然明白過來。
以她當時的境地,必不可能有機會拿到正兒八經的筆。
這是她用自己的血,分好幾次寫出的絕筆信。
章凝沉默著站在原地,抓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左手慢慢地緊握成拳,骨節咔然作響。
她陡然轉過身來,眸中划過一絲凌厲:「橫山渡關在哪裡?」
陸霜見她情緒不對,連忙上前使眼色:「他還在ICU,生死不明。如果僥倖沒死,會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章凝咬牙,一字一頓地說:「他不配進ICU。」
世事向來諷刺。
最該死的人在接受昂貴優良的治療,以便能活著接受法律的審判。然而死於他手中的那些可憐人,甚至連親口為自己申冤的機會都沒有,就已曝骨荒野,或成為解剖台上的屍體。
「章小姐,現在是法治社會,」長官表示理解,「剛才說過,我們不會放過任何有罪的人。白落梅不會枉死。」
他長嘆一聲,語氣和緩:「我們已經掌握鐵證,還有她留下的血書,這些會為我們在國際輿論上爭取莫大的利益,意義遠超過僅僅殺死一個九十多歲的戰犯。」
「我不懂政治,」章凝斷然答道,「但罪惡不應該逍遙法外這麼多年。」
長官伸手一讓,示意他們先離開屍檢室。
「神農架林區深處向來與世隔絕,白落梅的悲劇是我們的失職,無論是拐賣還是戰犯,我們一定會嚴懲所有罪人,給她和其他死者交代。」
他將兩人送到門口,凜然敬禮,神色嚴肅:「這是我們的承諾。」
從寒氣森森的屍檢室回到地面,像回到人間。青空藍得耀眼,初春的陽光煦熱,照出郎朗乾坤。
但有些人被關在深山中的地下受盡苦難,人生的太陽再也未能升起。
章凝不由想起第一次去到白落竹家時,Gareth曾提到過,以前有很多家庭骨肉失散,至今還在不懈尋找自己的親人。
這片土地上還有多少像白落梅一樣的人仍在苦苦掙扎?
太陽底下無新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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