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逝去的文明都將找到自己的歸處。而她再也無法插手,只是宇宙的旁觀者。
一如她曾經在這些文明留下的古蹟中的冒險,能永存的只是廢墟。
故事的開始和結局在這裡形成閉環。
「你們能趕回來,應該很不容易。」艾沙露出些許感慨的神色。
「畢竟是新年嘛,」陸霜故作輕鬆地笑,「在西山療養院時,我們說過是永遠的朋友。」
艾沙鼻頭微酸,重重點頭:「出生入死的朋友。」
陸霜轉而掏出手機,點開郵箱,遞給艾沙:「這是……他定時發送的郵件。」
Gareth早已預料到自己的結局,竟提前寫好遺書,設置好定時一個月後發送。他一向體貼,竟是連他們逃出生天后養傷的時間也算在內。
艾沙驚詫地接過手機,不明所以地答道:「他沒有給我發。」
陸霜低下頭去,神色黯然:「他沒有你的郵箱地址。」
艾沙失笑。也是,那幾年他們幾乎天天同吃同住,甚至都沒有彼此的聯繫方式,章凝更是連手機都不用。
艾沙低頭盯著屏幕上的字句,神情複雜。
郵件用英文寫就,並不很長,她卻埋頭很久很久,直至眼淚無聲地滴落在屏幕上,打斷她的思緒。
她勉強一笑,伸手擦拭眼角。
「不好意思,弄髒你的手機。」
陸霜擔憂地端詳她的神色,試探著問:「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轉發給你。」
「沒事,」艾沙搖頭,「都記在心裡。」
她淡然一笑,抬眼望向遠方的雪原。
「我還要回去準備開會,得先走。」
艾沙將右肩背的沉重託特包換到左肩,又恢復成若無其事、風風火火的模樣。包里有她的辦公筆記本,還有這幾天為presentation連夜趕製的PPT。
陸霜瞭然笑道:「當然。」
當然,當然。她是李艾沙,任何人的出現與消失都只是路上的風景,而不會改變她這一生想選擇的方向。
「再見。」陸霜向她道別。
「好好保重身體,」章凝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少見地殷切叮囑道,「你要努力活下去,活得精彩肆意。」
「我會的!」艾沙沒有回頭,只是高高揮手,留下一抹灑脫的背影。
就像她走到生命盡頭的彼時那樣。
章凝唯一沒有告訴她的是,死亡不再是自己能擁有的權利。
在未來的某一天,而且不會太遠,艾沙會像所有的地球人類一樣老去、重病、死亡,成為眾多黑色大理石墓碑的其中之一。
但她將擁有短暫而精彩的一生。
而章凝能擁有所有此時此刻,以及彼時彼刻,卻被囚禁在無窮的時間長河中,永遠無法解脫。
他們曾經以為盛宴常在,那個酩酊大醉、笙歌燕舞的夜晚只是開始,卻沒想到那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屬於普通人的幸福時刻。
艾沙走後,兩人沉默良久。
陸霜站在Gareth的墓碑前,垂目望著他多年的戰友、兄弟。
「這傢伙,以前我總覺得他性格穩重,」他笑罵道,「誰知道一玩就給我玩命。我如果早知道你的計劃是這樣,我死也要攔住你。」
照片上的男人微笑著,似乎還有幾分得意。
「他是我們之中最勇敢的人,」章凝客觀評價,「雖然他看起來總是在反對我們,反對冒險,反對賭命,但其實只是害怕我們死。」
而曾經的她,卻為保命和她的任務,連任意一個隊友都可以拿來犧牲。
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她錯得離譜。
「無論從哪個層面,艾沙都是我們之中傷得最重的人,」陸霜黯然道,「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她應該很難釋懷。」
章凝笑笑:「時間會給她答案。」
「你現在說話好像伊迪絲修女,」陸霜誇張地咋舌,「你別真是被應時庭洗腦了吧?」
章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飛雪絮絮地飄落,兩人的發間、肩膀疊著厚厚一層,仿佛已經一夜白頭。
「章小姐,」陸霜驀地開口,以正式的口吻,伸出手,「我想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可以嗎?」
章凝狐疑地轉眼,遞出一個不明所以的表情。
「走嘛,走嘛!」陸霜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
時間的飛輪連連後退,光影絡繹不絕。
再睜眼,入目是一片紅色。
兩人攜手站在窗外,氤氳的香氣自室內逸出,飄散在冷冽的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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