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濟明臉色一變：「你想什麼呢，爸爸不是那種人。」

「那就好。」

雖然說戀愛自由，但如果溫濟明找了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朋友，她真覺得自己父親是「禍害」別人。

「是你陳叔叔介紹的，姓周，比爸爸小兩歲，是淮江人民醫院一位很優秀的醫生。爸爸覺得和她很有緣分，性格上也合得來。周阿姨有兩個小孩，大兒子和你一樣大，小女兒剛上大學。」溫濟明說這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勾起唇角，「他們都很支持爸爸和周阿姨在一起，爸爸希望也能得到你的祝福。」

溫芮看著溫濟明眉眼間洋溢的喜悅，心裡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她回想起種種，垂下眼眸，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豆腐，聲音悶悶的：「您特地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吧。昨晚就想說了是嗎。」

只不過突然冒出個徐晝來，讓他暫緩開口。

溫濟明看出來了溫芮在想什麼，解釋道：「爸爸只是想著咱父女倆好多年沒在一起過年了，想和你吃頓年夜飯，沒有別的意思。」

「哦，」溫芮笑了笑，「我當然會祝福你，爸，我現在已經這麼大了，可以完全獨立地生活。你應該在談戀愛的時候就告訴我，不必等到準備結婚的時候再趕時間地通知我，我本來就不會阻撓你談戀愛結婚，沒什麼可瞞的。」

「芮芮，爸爸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只是，」溫濟明表情變得為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

「不知道該怎麼對我講，這句話的意思不還是怕我會反對嗎。」

溫芮緩緩抬起頭，看著溫濟明，眼神很平靜，但每個字都直擊人心，

「我十幾歲的時候，在我最需要父母的時候，都沒有阻止過媽媽結婚生子，更別說現在了。不是嗎，爸爸。」

沒有斟酌字句，沒有委婉語氣，她只是在說實話。

溫芮忽然覺得有些吃不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把菜燒糊了，泛苦，喝了一大口水也壓不住。

「芮芮，你誤會爸爸了。」溫濟明面露難色。

「我也希望是我誤會你了。」溫芮嘆氣，已經提不上情緒，只是平靜的無力，「我在考慮要不要回國之前，給你發過消息，你沒有回覆，我以為是你太忙，便自己做了決定。」

「回國之後，你也是過了好久才想起來打電話問我，我也以為是你太忙了。」

「前段時間我生日，我也以為是你忙忘了。」溫芮停頓一下，讓呼吸跟上節奏，「你沒有誤會我，爸，是我誤會你了，原來您不是完全沒時間，只是把工作之餘的時間都用來融入另一個家庭了而已。」

溫濟明表情僵硬，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氣氛瞬間凝固。

「芮芮，對不起，是爸爸不好。」溫濟明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紅包，放在桌上，「不說這些了，大過年的，高高興興的。」

溫芮看了眼紅包，沒有接過，也沒有推辭。

溫芮：「爸，你什麼時候回淮江？」

溫濟明：「下午的飛機。」

溫芮在心裡冷笑一聲。

果然，匆匆來這一趟，是帶著目的來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另一座城市的另個家。

「好，」溫芮點頭，把紅包推了回去，「年後再來海城一趟吧，這個紅包我不收，當作你的機票錢。」

溫濟明沒看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在你結婚之前，回來一趟，把老房子過戶給我。」

溫濟明愣住，完全沒想到溫芮會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番話，沒有詢問和商量，平靜地像在告訴他明天吃什麼。

「芮芮，老房子爸爸本來就打算留給你，但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說。」溫濟明胸口悶堵，不知道父女倆的關係怎麼會變得如此生硬，「你是怕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會將你的那一份分出去？」

「周阿姨很善解人意，她的兩個孩子也很懂事，不會和你去爭這些東西的。芮芮，你為什麼變得如此冷漠？」

溫芮冷漠地搖了搖頭：「我不是怕，我是不相信。那是我們從前的家，我不會讓它落到別人手裡，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會讓它發生。」

「爸，如果你不想過戶給我，那就賣掉好了，錢我只要一半。」

溫濟明被「不相信」三個字徹底擊垮，不敢置信地看著溫芮：「溫芮，你不相信外人，你還不相信我嗎？」

溫芮沉默，這便是回答。

「爸，無論你和誰結婚，我都只有這一個要求，以後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也不會伸手向你要錢，我只要求在您結婚前把老房子劃到我名下。」溫芮毫不留情地說，「您覺得我冷漠，可我這樣又是因為誰呢。」

她如果真的冷漠，又怎麼會興致勃勃地一大早開始準備，只想好好和他吃頓飯呢。

「您如果覺得我要的太理所當然，我也沒辦法辯解，因為我確實理所當然。」

這頓飯最後是不歡而散。

溫濟明走後，溫芮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趴在桌子上，沒有哭，但也緩不上勁。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和自己的父親鬧到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