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交警了解情況的時候已經出了事故認定書,畢竟是個小姑娘,車撞得支離破碎,身上也傷了,可憐。警察同志費心調解了下,沒讓她賠償太多,她也完全沒必要去修理廠。
沁水當時坐在馬路邊捂著傷口,那天唯一打的一個手語就是給余警官的,她說謝謝。
微信定位顯示的是一個叫北戴河名車維修中心的地方,門頭設得挺排場,金屬材質的GG字老遠就能看見。
她在門口沒看見那個大肚子系皮帶的車主,也沒看見他老婆,就先進去轉了一圈。修理廠裡頭跟個停車場似的,四周的送修車輛被上下兩層停著,還有一輛四面凹陷被吊起來的小中巴,壞得奇形怪狀。
修理廠完全是開放式的,裡頭沒空調,也裝不了那玩意兒,頂多聽見排風扇在比賽似的轉,比戶外還熱。
工人師傅幹什麼的都有,有人問她找誰,沁水趕緊擺擺手笑。沒得到回覆,對方也就鑽回車底下不管了。
她不敢往旁邊吊起來的車跟前走,也不敢亂碰,就走廠房中間的路。這地方比4S店那種保養中心差多了,機油味兒撲面,鐵鏽和金屬的氣味更大,大夏天聞的人頭暈。
角落裡有個內臟被扒一地的小皮卡,一個穿著里色深藍的淺灰色工作襯衫、戴著機械手錶的男的從副駕駛外頭站起身來,沁水之前都沒看見他。
「你找誰?」他問:「這裡頭不能亂走,你不知道嗎?」
這人眉頭皺得特別緊,但沁水覺得這跟情緒因素無關,而是太累缺氧時候的固有表情,她很擅長觀察人。
這師傅很年輕,個子高,理了個寸頭,身上衣服好像不是淺灰色而是白色,因為太髒而看不出來。他裡頭穿了件純黑的T恤背心,身材很結實,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和文雅這個詞不沾邊。
沁水開始打手語了,告訴他自己不會說話,也聽不太清。
十聾九啞,她的聽力極其一般,這裡面的回聲又很大,她更聽不清了。怕這師傅等會兒不耐煩了教訓她,趕緊表明自己有聽障,畢竟大家對殘疾人總更包容點。
那男的果然不說話了,眉峰也舒展開了,貌似有些詫異。
他指指離自己五六米遠的地方:「你去那邊的沙發上坐著,別到跟前來。」
沁水聽話地去了。
師傅的作業手套扔在車頂,他側看有點駝背和脊椎前傾,不過並不違和,修車廠里年輕點的工人好像都這樣,但這個師傅最高,也最精神。
他從身後的亂七八糟的工具桌上摸了個金屬用具,平躺在滾輪木板上,順滑的溜進了車底。沁水的眉頭開始跟他一樣皺得很緊,動作帶動頭上的傷口刺痛,腦海里一遍遍閃過死神來了的場景。
坐了一會兒,想像中的血腥畫面沒有發生,師傅平安弄完了。他一手拿著水壺,一手握著紙杯走過來,順便打量了她手臂上和頭頂貼著的紗布。
「喝點水吧。」
沁水做感謝的手勢,他倒看明白了,坐到了她旁邊,問:「你是車主還是?」
想起自己那輛早就報廢的電瓶車,沁水趕緊用手機敲字:「我是肇事者,我騎車。」
那師傅鼻樑很高,頭上的髮絲看上去有點扎手。他被這個回答逗樂,又問:「你肇事了還來這兒幹什麼?賠錢不就行了,還打算監工啊?」
她再打字:「車主說今天下午修車,我沒事幹,正好來把賠償金當面轉給他。」
他見過的交通事故多了,唯獨罕見這樣的肇事者,所以沒發表評論。二人沉默,他擰開那隻和修車廠里的破車們師出同門的水杯,裡面泡著茶葉,昂頭喝掉了大半杯。
沁水看完也覺得渴,把紙杯子裡的水喝完,低頭一看,杯側染了五個機油指紋,黑糊糊的,正好也沾到她的五個指肚上。
「我叫秦昇,你呢?」
沁水正盯著他頸間的銀鏈子看,回神遞過手機,桌面壁紙上寫著沁水兩個字。
「好名字,聽起來涼快。」他抬手又把剩下大半瓶喝完,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淌。
她從包里摸出一包紙,抬手把秦昇臉上的汗擦了擦。
這顯然是一種示好,還是有點能令人誤會的那種,但沁水還是那麼幹了。秦昇也沒躲開,等半邊臉擦完,才自己接過那張紙對摺一下,快速抹了一把另半邊。
車主來了。
維修費大幾千,感謝余警官的能言善辯,她只賠了三百,還沒算救護車的費用。好賴也是受傷了,車主其實更怕她追究。
大姐換了身花色連衣裙,沁水看他們的打扮像是中產往上,上海腔讓人印象深刻。車主話不多,不怎麼搭理她,但也並沒發難,可能單純就是覺得這事兒鬧心,而一邊的大姐還是連珠炮似的念叨著她。
「小姑娘下次騎車當心點噢!我們家人是好心的,可不能再訛人的好不啦?後面了結之後就不要再聯繫我們了,知道沒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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