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梅嚇得捂住嘴巴,趕緊起身去瞧沁水:「你什麼時候出車禍了?嚴不嚴重?啊?」
沁水撩起袖子和睡褲,給她看當初留下的傷疤,隨手敷衍道:「不嚴重,都是皮外傷。」
「她欺負你你怎麼不說呢?」沁康懊惱地拍著桌子,問:「我們可以去跟介紹人談啊!她就算是一把手,那國企也是公家的!她干五年換屆之後就得滾蛋,咱不值當為了這種事情砸了公家飯碗吧?」
「......」
話至此處,秦昇略微有些明白她瞞著家裡人的原因了。
他立即為沁水辯白道:「叔叔,那女的把她罵的都進醫院了,這種情況怎麼忍到她退二線?那時候她也把沁水折騰瘋了。」
張海梅也反駁沁康道:「我還要我女兒呢!培養這麼大容易嗎?在家都沒挨過打罵,跑外頭讓人作踐去了?」
她去客廳拿手機,路過秦昇的時候拍背讓他坐下,大聲對沁康喊道:「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介紹人,讓他把那什麼狗屁女領導的電話發我,給我們沁水討個說法!」
沁康頓時蔫了,明顯不想把事鬧大。秦昇率先上前攔住她,好言安撫,哄勸著接過手機,把張海梅帶回了餐桌前。
「阿姨你放心,沁水早前已經及時和介紹人聯繫過了,得到了應有的賠償。她這半年裡一直在發展副業,有穩定收入,過得比之前好。」
秦昇把兩個長輩安頓好,沉聲解釋道:「沁水跟我提過,她剛進公司半個月的時候,領導讓她周末加班,寫公司業務部門的年度總結。她周日甲流高燒39度,想周一請半天假去掛吊瓶,所謂的領導半夜打六個電話罵她,不准假。」
「她壓根不是業務部門,十月底才入職,怎麼寫匯報?況且周五吩咐,周六下午沁水就把初稿交她了,領導不滿意,又讓她打電話和合作單位溝通。她明知道沁水是聾啞人,這工作怎麼幹?」
他也不知道身邊的沁水能不能聽清,總之秦昇務必得為她出口氣。這真是字面意義上的啞巴虧,他無法想像沁水前半生到底忍氣吞聲了多少次。
張海梅已經抽紙哭了起來,沁康看向面無表情的女兒,輕嘆之後,終究沒再說什麼。
沁水知道,她爸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努力工作養活一家子,供她上學。但沁水同樣清楚,沁康既懦弱又好面子,有事總往後躲,慣讓她媽去衝鋒陷陣。
想讓家裡人為她出頭是不可能的,可惜她比她爸還懦弱,連給自己出頭都做不到。
辭職的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了,但沁水心裡依然痛恨、厭惡前司領導,只是不說。
對方步入中年,五十二歲,女性在體制內不好混,加上她學歷低,雖然僥倖吃到了畢業包分配的時代紅利,但仕途發展和野心不匹配。家庭方面,寄予厚望的女兒只考上二本院校,和丈夫的關係也緊張,常年心理失衡。
沁水為這份工作、這位上司帶來的苦難找了很多理由,化為自我懷疑和自卑扎在心底,直到今天,由秦昇替她說出了口。
席間安靜了,沒人再動筷,沁水的目光落在桌下,稍微偏離,落到了秦昇的左手上。
那雙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她看著秦昇的手腕與五指,感到非常安全。
說到底,是秦昇給了她這份「說出口」的勇氣,讓沁水願意相信,只要他在,情況就不會糟到哪裡去。
「叔叔阿姨。」他舉杯道:「沁水很聰明,命也好,這是老天爺在救她,咱們應該為她慶祝。」
張海梅把眼淚擦乾,見沁水緩緩舉杯和秦昇碰在一起,也道:「對,四千來塊錢的工資不值得,這工作不要就不要了,咱再找合適的。」
三人捧杯,沁康也合群地加入了。秦昇這時候才到客廳把禮物拿來,先對張海梅道:「阿姨,這是我特意買的見面禮,您看喜不喜歡?」
足金十來克可見貴重,張海梅趕緊把盒子推回去,拒絕道:「你能大過年跑來看我們就很好了!這禮物阿姨不能要!不能要!」
「叔叔跟阿姨都有。」
他強硬地把盒子摁進張海梅手心,把酒和煙一併交給沁康,鄭重地對他們兩個說道:「您二位不用有什麼負擔,我也不希望沁水有壓力,這是晚輩個人的心意,也算拜託您二位幫我把沁水定下。」
上一刻的震盪被此刻的反轉覆蓋,沁康夫妻倆當然希望沁水能找到個稱心的丈夫,找著好歸宿。剛才聽了秦昇的話,見他知道心疼沁水,不樂意讓她受委屈,很有擔當。
張海梅捧著那隻盒子不進不退,乾脆問沁水道:「閨女......你同意嗎?」
秦昇緊張地望向沁水,手心裡全是汗。
她起先沒表態,只伸手將那隻項連結過來,盯著看了半分鐘後,終於下定決心點頭,用唇語說:
「我同意。」
人在脆弱的時候容易失控,沁水的心臟在加速收縮、在急速供血。秦昇的勇敢和積極使她幾乎眩暈,這份喜悅化作一聲同意,不管她爸媽說什麼,她都愛秦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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