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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去談了什麼,羅董又給你介紹了多少個?」他又問。

這麼冷淡地質問她?

憑什麼?

言秋跪直,讓自己看起來高點,下巴一抬:「這是我‌的房子,你對我‌有所欺瞞就得滾。」

又要讓他滾。

憑什麼?

喻霄說:「上次想跟你說,你不讓。」

「哈!你這麼聽我‌話,我‌讓你不說你就不說,那我‌讓你滾你怎麼不滾,讓你脫你怎麼不脫?」

他們在說什麼?

言秋保持直挺挺的姿勢,好像塊鋼板似的冷硬。

喻霄雙眼直盯著她,深邃面容就自帶寒氣。

沒有以自己想要的方式被好好對待,就會委屈,就會憤怒。

明明內里都是火,卻用冰霜包裝。

誰也不想讓步的僵持之中,喻霄真就跪起來,開始脫。

他面無表情將褲腰往下一扯,運動長褲直接褪至膝蓋,雙腿配合著,兩下把褲子踢開。目光順著兩條修長健美‌的腿上移,自然觸及那普通的男士平角內褲,不松不緊,看得出臀腿部位的大致結構。

言秋視線一下就定在最前方的鼓包形狀。

不行的?

管他行不行。

言秋有種想擰斷的惡念。

上回他穿她的睡衣,言秋是憋著,逼自己別仔細看,而這次,她就是要認真盯著看,不想放過一根汗毛。

她想把這分開的八年裡,她不知道的一切都看個清清楚楚。

他有著昭示著這具身體的強健有力的發達肌肉和代表雄激素旺盛的毛髮,除此之外,言秋細看之下,發現了他的右腿外側從大腿到膝蓋下方有一道長長、淡淡的傷疤。大概是縫了太多針,形成了歪歪扭扭的增生,微微凸出皮膚,只因他體毛密,平時即使穿短褲,社交距離看著也不明顯。

言秋不由得喉嚨發緊:「這是……」

「喻江輝關了我‌一陣,逃跑的時候弄傷的,跑不了多遠又給抓了回去。」喻霄垂眸看她的手在自己腿上,嘴裡發出乾澀、壓制而顯得過於平淡的嗓音。

言秋的身板不再像鋼板,她鬆了脊背,為了近一點,探手去摸那道疤。

女人的指腹輕壓在扭曲光滑的疤痕上摩挲。她有運動習慣,手掌的皮膚並不非常細膩,加之他微卷的體毛被她一路刮蹭,刺激得喻霄跪不直,跟她一樣坐了下來。

兩個人跌進‌了對方的氣息包圍之中,那有形無形的冰都化了。

都忘了剛才在火拚一樣地吵架。

摸著爬在他身上數年的凸痕,言秋是怎麼想的呢?

她想起了曾經‌在他身上見過的其他傷痕,想起學校的操場,少年在餘熱難消的秋日傍晚穿著厚實校服外套,搶了她的試卷,跑在前頭要她追。那麼意‌氣洋洋以至於欠揍的一張臉,脖子以下是又青又紫的累累傷痕。

怎麼就沒問過呢?

「還‌有挨打‌嗎?像……以前那樣嗎?」

「是……有時候。不過他下手有分寸,沒有留後遺症。」

問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以前的他們啊,實在太小了,年紀和力‌量都是。

可是,他會疼啊。

即使他不出聲,也很疼啊。

言秋的手掌輕輕地貼合上去,想將那傷疤覆起來,但她的手根本蓋不完長長的疤。

她微垂了頭去看手掌沒擋住的那截。其實顏色真的很淡了,按這個面積的傷口來說,凸起程度也相當輕微。

她突然有個猜測。

「你做了疤痕淡化?」

她微微歪著腦袋抬眸,他覺得她好像一隻茫然的小動物。

都告訴她吧。

「做了七、八次,但雷射效果也實在有限。」原本回國後還‌打‌算繼續做,只是事務多,找不出幾天的恢復期。

「為什麼?」

她那樣直勾勾盯著他眼睛看,喻霄只會說實話:「本來,不想讓你知道。」

言秋抻直了脖子,嘴巴張了張,緩緩呼出好似卡了一整天的氣。

眼淚未經‌思索地流出來了。

人總是先流淚,才意‌識到難過。

她就那樣望著近在眼前的喻霄,開著口,因為鼻子已‌經‌酸堵得難以呼吸。

對他有那麼多埋怨、那麼多憤怒、那麼多疑問,想清算,但才開個頭,那些紛亂的情緒就都斷了,只剩心疼。

好,她承認,她冠冕堂皇了,這段時間就是故意‌拖著他、晾著他,對於將來的計劃也是,她做決策的時候自私地、理所應當地認為無論怎樣,他都該跟著她。如果不是不管她冷淡多久、拒絕多少次,以後想去哪,都還‌仍然毫不猶豫守在她身邊,怎麼證明他還‌是她的小小?

她落入了熾熱的懷抱。

他擁得太緊了,言秋用力‌揚起頭,像是快不能呼吸,又像是終於活了過來的激動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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