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韻華有一瞬間的緊繃，她不太習慣陌生人靠得太近。

他們兩個在村子裡面見過，雖然說不上多熟，卻也不陌生。

「有時候撈上來的不是魚。」秦韻華隔著雨幕回答她剛才的問題，聲音多少有些悶悶的，聽不是很清楚。

李雙雙歪著腦袋沒想明白，鼻音很重的問，「不是魚還能有什麼？」

「骨頭、碎屍、破鞋……」秦韻華一個一個給李雙雙舉例，「不知道你還記得村裡的張嬸子嗎？她生了三個兒子，可是前幾年大家手裡都沒有多少糧食，就沒有人願意贍養張嬸子，最後她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秦韻華邊說邊向李雙雙指了指方向，赫然就是她剛才站著的位置。

李雙雙的臉色有些白，秦韻華還在繼續說，「後來張嬸子的屍體被撈上來了，不知道被什麼魚給咬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頭髮和眼珠子，大概這些東西都不好吃。」

李雙雙徹底被嚇住，好像張嬸子的慘狀，就是她的慘狀一樣，眼淚又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流下來。

秦韻華依然坐在一旁，靜靜的等待魚上鉤，卻不再多話。

第十一章

「我弟要結婚了，但是家裡給不起那麼多糧食，我爸媽打算換親，把我嫁過去。」過了片刻，李雙雙才收拾好情緒，向秦韻華訴起苦來。

她家裡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之前她的姐姐李依依就是被人爸媽給賣了的。

多古老，多封建的事情。

可在這末日時候，卻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人口減少，女性的日子更加被壓榨，男人們只想著傳宗接代，為了生個孩子，做出什麼事情的都有。

興，女性苦，亡，女性更苦。

李雙雙說到這裡，眼眶又濕潤了，「我見過他們家的那個兒子，特別好吃懶做，一點兒糧食也不會種，我不太想嫁過去。」

所以才會躲在這裡想不開。

秦韻華盯著湖面，腦海中卻在想李依依。

那個小姑娘她見過，不過後來就再也沒有看到，不知道是死是活。

秦韻華只是在腦海中想了想，只要人不是死在這裡，死在她面前，這些事情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連開口說話都覺得費勁。

李雙雙歪著頭等著秦韻華回話，秦韻華被她的視線緊盯著，想了想吐出來一句話，「你爸媽會心軟，不把你嫁過去嗎？他們捨得讓你弟沒有媳婦兒嗎？」

李雙雙聽了之後低下頭，心裡又難受起來。

她知道答案是什麼。

她和她姐姐都沒有弟弟重要。

剛想吸鼻子重新哭，就又聽到秦韻華的話，「你除了躲在這裡哭鼻子，敢反抗嗎？」

李雙雙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也不敢反抗。

也不敢死。

秦韻華已經知道了答案，在李雙雙重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遞了一塊紙過去。

「既然什麼都不敢，那就接受你的命運吧。」

李雙雙什麼時候走的秦韻華不知道，她感覺漁網裡有東西進來之後，便全神貫注地盯著漁網。

就在她快要把魚撈上來的時候，突然感覺旁邊有什麼東西過來，正在挪動她的飯盒。

那東西長得很醜陋，兩個眼球像是被直接安裝在紫色的皮膚上面，長長的耳朵立在腦門上，隨著她的走動來回搖擺。

見秦韻華看過來，她不僅不害怕，反而加快了動作，想把東西趕緊拿走。

秦韻華兩手往回拉漁網，空了一隻腳出來去踢這個怪物。

雖然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但顯然她是不害怕的。

怪物被踢疼了，發出了吱吱的警告聲，咬住秦韻華的小腿就是一口。

這怪物似乎是顧及著什麼，並不想戀戰。

可對飯盒裡的食物，她同樣不想放棄。

秦韻華也不會容忍這種拿她飯盒的行為，加上從小腿處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秦韻華的憤怒值一直在上升。

好在這時候漁網已經被她拉在了河灘上，裡面有一條長滿四隻眼睛的魚，正胡亂的撲騰。

顧不上收拾，秦韻華直接撲向那怪物。

那怪物一個機靈，想抱著飯盒往回閃，被秦韻華摁在了地上。

這怪物呲著牙又吱吱的叫了幾聲，她的力氣並不小，秦韻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她完全制住。

就在秦韻華要去摸腰間的刀時，這怪物的兩個大眼球上卻冒出了幾滴淚水，啪嗒啪嗒的流下來。

秦韻華在末世這麼久，見到過各種各樣變異的動物，但像這隻怪物一樣情感這麼豐富的，還是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