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之下,幾個技工再憋不住,湊在一塊竊竊私語。
「決律庭可真夠可怕的,我們要待到什麼時候?銀河在上,這該是一起意外吧,太不幸了……哎,今天回不了家,也沒法外撥通訊,外面的人該急死了。」
「你還想著回家?『暴風雪』號在聖子大典前最近的一次檢修日,我倆都在艦上,肯定要被丟去監獄星至少三五載的。」
「如果是法比安殿下,我也就認命了……露西拉殿下總不至於這樣!」
「哼哼,她更可怕,只是不拿沒什麼價值的平民開刀。你不知道她的綽號嗎?『獵鯨人』!越是小蝦米,越是安全。若是龐大一些,就要小心被捕獵了。」
「要這麼說的話,容器供應商三巨頭都應該牽扯進來,我們都知道,問題大概率出在動力核心與裝載容器上。」
「是啊,但到底是怎麼引發熔融的呢?現有的裝載容器,就算是最脆弱的地方突然受到中子轟擊,也不會有損毀,而且熔煉點極高……除非動力核心過載……」
……
關押著元帥與上將的艙室內,三位上將點燃了雪茄——縱使決律庭鐵面無私,將領們總有一些小小的特權,衛瓷謝絕了其中一位的遞煙,沉默地走到舷窗邊。
他沒有參與那些關乎審訊的話題討論,星艦燃燒的畫面不斷在他腦中閃回,下一幕便是艾妲從高空墜落,她像失了線的風箏,輕飄而無力,濺射著火星的艦橋碎片急墜而下,帶著千鈞力道釘穿了她的身體,帶著她急速下落,被大量塵灰掩埋。
衛瓷的心臟一陣絞痛。
他又一次感受到身為Omega的力不從心。在他仍是Alpha時,曾輕而易舉地救下了一位從著火的飛行艇跌落的書記官。然而今時今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艾妲墜落,除了像那些信教徒一樣祈禱外,他無能為力。
衛瓷捂住臉,墨黑長髮垂落下來,盪到胸前。或許更早的時候……在「暴風雪」號的檢修日,他明明感到有一絲的違和感,再進一步,可能就發現了端倪,但他並沒有。
艾妲……她會有多痛。帝國最為年幼的殿下一直在呵護中長大,在元帥的記憶中,她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或許最痛的一次……是接受換腺手術。
那道貫穿傷帶來的巨大疼痛,血液漫灌導致的窒息感,因失血過多如墜冰窖的寒冷,她都要忍受嗎……?
「叩叩——」
一陣不合時宜的、清脆的敲門聲。
幾個上將熄了雪茄,衛瓷恍惚地抬起頭,他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眼尾泛著紅,一副蓄滿淚水又不願當眾哭泣的狼狽模樣。
露西拉·佩洛涅特站在艙門外,透過特意鑿出來的一個窗口,低頭打量艙室,她有一雙幽藍發黑的眼睛,淡漠得不帶情緒,掠過幾個神色緊張的上將,這位帝國的皇長女盯住衛瓷,「元帥,請出來吧。一場談話,就我和你。」
「……」
衛瓷用手臂粗魯地抹過眼睛,整了整衣領,挺直脊背,踏出艙室,回身關上門後,他帶著迫切發問,「露西拉殿下,請問您的妹妹現在——」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咔噠」一聲。在衛瓷開口的那一瞬間,露西拉已經乾脆利落地在他右手手腕扣上了一支金屬鐐環。
衛瓷僵立在原地,鐐環緊貼著皮膚,冰涼刺骨,帶來一種悚然的熟悉感。這是監獄星的制式,帝國用以拷住重刑犯的刑具。艾妲曾為他戴上過這種金屬鐐環,就像為他戴一隻手鐲。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衛瓷低聲問道,「我想針對我的審訊還未開始,更遑論裁斷定罪。」
艙室內的幾位上將都向外張望著。
露西拉露出一個浮於表面的微笑,她比元帥還要高上幾公分,微微低頭俯視著渾身僵硬的衛瓷,「還是先離開這兒吧。雖然我不介意,但當著同僚的面,元帥,或許你會感到不太舒適。」
金屬鐐環連著一條光澤黯淡的鐵鏈,尾端攥在露西拉手中,這位殿下向著衛瓷做出「請」的動作,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元帥的手腕被她手中的鐵鏈扯了一下,被迫邁開步伐,跟在她身後。
他們走過狹長昏暗的金屬管道,四下無人,衛瓷啞著嗓子道,「露西拉殿下,請問……」
露西拉並未回頭,只輕輕地「嗯?」了一聲,衛瓷的聲音低沉,「請問艾妲殿下,她的手術是否結束了?是否……安全無虞了?」
「喔?」露西拉有些訝異,她側過身望了一眼衛瓷,慢悠悠地說,「居然是問這個嗎?元帥,你現在可被鐐環拷著呢,更該對此感到疑惑才對。」
「……殿下,麻煩您,只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好。」
露西拉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真讓人感動。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的妹妹了,她是一個恢復速度驚人的Alpha。」
她垂眼俯視著衛瓷,「元帥,現在更該擔心下自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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