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瓷眼睫顫動幾下,站起了身,想走到落地窗前,通過窗外蒼翠郁茂的景色平復心緒。走動間卻與長沙發上的愛爾柏塔對上了視線,那兩隻紐扣一樣的無機質眼瞳緊盯著他,似有著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緒。
兔子玩偶盯了他兩秒,轉動那顆碩大的頭顱,玻璃幕牆開始閃爍連接信號的光芒。衛瓷以為它又要看那些機械體出演的歌舞片,就像它之前抱著爆米花桶,盤腿坐在長沙發角落時的那樣。
他無意瞥去一眼,卻驀地僵住。
那並非什麼機械大片,而是一場法庭審判的轉播畫面。
甜美的機械女聲娓娓道來,「……由至高法庭與決律庭組成的合議庭,將對天環星區總督凱勒布展開下一輪質詢。在此之前,請末席審判官對已呈遞的,總督凱勒布對未命名星-137強制課稅證據進行陳述結辯。……」
「……」
衛瓷的耳邊傳來一陣嗡鳴聲,但那數次出現的、「凱勒布」的發音還是如此清晰,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了一步,緊緊盯著幕牆上的畫面。
至高法庭的內部裝潢乍看上去與寰宇大劇院沒什麼區別,厚重的紅絲絨幕布遮去了日光,泛著金屬冷光的柵欄分割開審理區與旁聽席,就仿佛一邊是出演戲劇的演員,一邊是觀賞演出的觀眾。在帝國的太陽旗幟之下,至高法庭的大審判官與決律庭的裁斷官們身著肅穆的金絲滾邊黑袍,坐於高高懸浮起的座席上,俯視著位於審理區中央,站在審判台後的形容憔悴的男人。
這一場面喚醒了衛瓷不願回想的記憶,他也曾那樣狼狽不堪地接受著指控,十二名審判官與十二名裁斷官圍攏一圈,二十四雙眼睛盯視著他,冷漠得如同在看什麼低維生物的徒勞掙扎。
衛瓷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他強按下那些翻騰的雜亂思緒,只死死望著畫面中那個被審判的男人的面龐。
那是一張十分英俊的臉,只是眼下有濃重的烏青,下巴上冒著青色的胡茬,平添了許多憔悴,顯得整個人頹唐又虛浮。
衛瓷熟悉那張臉,他在首都星軍校的同期,他在軍中的同僚,也是他妹妹的丈夫。那張臉的主人如今佩戴著沉重的金屬鐐環,以罪人的身份站在審判台上,低頭沉默不語。
「……末席審判官陳述完畢。請呈遞下一輪證物,請將下一輪證人帶進審理區。(譁然聲)您是未命名星-137的公民雷米爾,您的肢體殘缺是爐心融解廢墟的輻射造成的,對嗎?請上前來。」
至高法庭所用的超級人工智慧的映影在推進著流程,那道甜美的機械女聲不徐不疾,衛瓷聽在耳中,拳頭緊緊蹙起,又無力地鬆開。
凱勒布,在他的印象中溫和有禮、愛重妻子的那個凱勒布……是比牲畜還要不如的渣滓。
他沒法掩耳盜鈴,當未命名星-137的公民走出來,有人驚呼,亦有抽泣聲,元帥怔然地望著幕牆,下頜繃得很緊。
等待凱勒布的唯有死刑。他只通往這一必定結局。
衛瓷仍緊繃著,他不知該作何情緒,略略側過了臉,餘光掃過那一排旁聽席,驟然頓住,他的瞳孔緊縮,只覺渾身血液迅速冷凝,血管寸寸凍裂。
他似是不敢置信,喃喃道,「……木月。」
如同劇場座席一般覆蓋絨布的旁聽席上,前排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的Omega ,她刻意用帽檐遮住了半張臉,但僅憑那道身影,衛瓷便認出來她。
元帥勉強克制著洶湧的情緒,目光從她手腕上與丈夫一樣的金屬鐐環,再帶著沉痛移到她微微隆起、弧度明顯的小腹,終於再無法強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她……懷孕了?
所以她在旁聽席。孕期的Omega,對於Alph息素的渴求到了一種瘋狂的地步,若不保持極近的距離,會陷入狂亂的焦躁。
她怎麼會懷孕了?在這個時候……
一股絕望感漫上衛瓷的心口,他有許久未曾這麼用力地思考過。從被艾妲標記起,他的大腦就如同生鏽的齒輪,轉動起來十分費力。他只需服從他的Alpha的意志,遵循艾妲的想法。
但這件事呢?衛瓷幾乎是瘋狂地想著。他的腺體位置隱隱發燙,仿佛是一種標記關係下的警告。
如果總督夫人同樣被審判定罪——她畢竟,畢竟不可能沒用一分,未命名星-137公民的血肉榨出來的銀錢。她也許毫不知情,她也許只是習慣了奢靡的生活,理所當然地不會過問巨額新幣從何而來,其實她自己也帶著元帥留下的大部分財產。衛木月對於金錢沒有概念,這是當然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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