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活著才有希望。」
崔敬沉吟道:「不該,不該。蕭山十六衛是個怎樣的衙門,母親和兒子都知道。如此天子近臣,沒道理想要一人的命,還等這多年。」
聽三郎這般說,王太太又抿一口茶,斜眼看崔敬,像是看夯貨,
「你再好好想想。別讓男女之事,將你腦子糊塗了。」
崔敬:……
學著王太太的模樣,崔敬也喝一口茶,咳嗽一聲,「阿娘,宋駙馬沒了的那年,今上即將登基,幾位皇子罷免的罷免,出京的出京,掀不起風浪。宋駙馬,是在今上的保護之下,方才續命多年。最終敗在蕭山十六衛背後之人手中,敗在他皇權落敗逃離京都的那年。」
王太太點頭,崔敬繼續,「先帝傳位之人並非今上,而是蕭山十六衛背後那人。」
「你說的極是。這些年我也在想,先帝屬意之人到底是誰,事到如今是誰已然不重要。今上御極,已快兩年,還能鬧出什麼亂子來不成。只是從來護衛陛下的蕭山十六衛落到旁人手中,終究是個禍害。
這幕後之人但凡還活著,就不會安命於此。我不想你牽扯進去,也是這個道理。
五公主駙馬的位置,有個什麼講究,我參詳不透。
但有一點我知道,哪怕今上看重五公主,想要駙馬好好活著,駙馬也時時刻刻活在蕭山十六衛的監視之下,隨時命喪黃泉。」
——
崔敬從正房出來,正午的點點光亮,照耀大地。冬日斜陽,懶洋洋,令人昏沉沉想要睡過去。他漫無目的行走,小徑蜿蜒遠去,叢叢金錢草匍匐腳邊。他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沒有章法。
及至儀門,小廝西風跑來迎他,「郎君,今兒個午膳,打算在何處用?在清月居如何?」西風見他頗有幾分渾渾噩噩,在前引路,細心留神。
崔敬也不知聽見了沒,沉默片刻點頭。
西風不欲見他如此,說起午間菜色。後廚的娘子,才打發人來,說是三郎君難得歸家,準備了香酥鴨、水晶蝦、田燒鵝……再有三郎君最喜歡吃的五溜魚②。
見崔敬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不似從前一般挑幾樣自己喜歡的,西風思索著崔敬的喜好,點了幾樣。
崔敬木然點頭。
如此這般,西風搜腸刮肚找尋可以言說的東西,一一說來。還未說到一半,清月居就到了。午膳時分,西風不敢離開,看著崔敬一樣吃一點兒,半點胃口也沒。不好在勸,當即命人撤下去。
哪知,撤走午膳的小丫頭子還未出門,就聽外頭來人稟告說,
五公主府上侍衛長,林彥請見。
西風心道:嘿,這下該有精神了啊!
偏頭去看,但見崔敬像是換了個人,渾身氣焰高漲,「來人,請林侍衛長,小花廳見客。」說著,腿腳利索收拾去了。
嘿,還真是如此。
崔敬收拾一番去往小花廳,見林彥長劍懷抱胸前,很不情願的貴腳臨賤地模樣,嘴歪眼斜,哪有在秦葉蓁跟前的乖順模樣。
不跟他計較,崔敬命添茶倒水,「林侍衛前來,可是為了那狩獵圖?」
林彥昂著下巴點頭,「快些送來。公主問我來著。」
崔敬早有準備,令西風去取。當然,這狩獵圖很有講究。原樣臨摹自是不會,當中關鍵那兩人,被崔敬隱去,只留下幾位面熟之人拱衛先帝。
狩獵圖到手,林彥沒好氣說道:「聽說將軍在探查蕭山十六衛?」
崔敬面不改色胡謅,「不曾。」
「哼,將軍想騙我不是!」林彥將人從頭到腳打量,「我們公主那日便說了,將軍肯定藏了話,不想告知,這幾日令我看著將軍呢。我們公主是什麼人,聰慧著呢,就將軍這樣……」又是一個蔑視的眼神,「能瞞得過去?!」
一時崔敬不知該笑還是生氣,一來秦葉蓁真了解他,二來,這林彥忒討厭,
「蕭山十六衛,是衙門裡的事。跟狩獵圖無關,還望林侍衛傳話公主,無需擔心。」
「誰,哼,誰擔心你啊。」林彥不屑。
崔敬氣得發笑,「不擔心就好。」
林彥別彆扭扭,「我們公主還讓我來傳話,說你要是真的在查蕭山十六衛,勸你悠著點兒。那可是今上暗衛,直達天聽,將軍若還想在京都為官,最好不要得罪他們。」
這話,惹得崔敬心中似有似無的疑惑越發明顯,「這話公主就是如此說的?」
林彥來了脾氣,騰地站起來,「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不好,還是覺得我們公主多管閒事。我告訴你,若不是可能事關金光寺,我們公主才沒空搭理你。」
崔敬不想和一介武夫糾纏,「公主擔心我,得罪蕭山十六衛不好?」
「哼,算你不是太蠢。」話已送到,任務完成,林彥不欲和這廝多言,當即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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