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覺自己丟臉，明明連忙找補，「沒規矩，小爺讓你坐下了麼。」

今日，怎的怪事頻發。

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崔敬起身，再度行禮。

明明昂頭威武一番，方才叫坐。小孩兒像是頭一次實實在在以權欺人，刁難崔敬一個禮節罷了，心中幾分過意不去，憋著臉將手邊的碟子推過來。

「你吃。」

簡單霸氣，全然不似明明從前風貌。

見他這模樣，崔敬心知今日會面肯定沒好事，喝一口飲子，安安靜靜等著。果然，不過是一口甜湯的功夫，小王爺原形畢露，傲氣十足道：「今兒個一早我和阿娘說好，你不能再來我們府上了。」

崔敬：……

「沒聽明白麼？你都是大人了，這還不明白。我和阿娘商量好，不論是修屋頂還是別的，你都不用再來。」

「今晨商議的？」

明明點頭。

崔敬心道：醉酒真誤事啊！

當即問起細節，哪知明明一徑道：「我和我阿娘的話，還能告訴你麼。」

話已出口，崔敬方明了自己急躁，明明一個小孩兒，能知道多少。又聽他如此說來，崔三一丁點兒沒放在心上。

男子附和道：「這是自然。」

明明吃點心，分一隻眼睛覷一眼崔敬，見他不似此前慌張，心覺自己的言語分量不夠，「還有，再告訴一聲，我和阿娘說好，以後她的屋子，只有我能進去，你不能進去。」

崔敬笑笑，不放在心上。

明明繼續加碼，「崔將軍你也是個大人，為何如此不知規矩呢。更深夜半，你去旁人家阿娘的屋子裡作何，你自家阿娘，不訓話你麼。沒規矩，對，沒規矩。」吃一口奶羹，「你小爺教你，回去讓你阿娘好好教教你規矩。以後，不要在深更半夜的打擾旁人家阿娘，尋你自己阿娘說話去。」

聽他一口一個阿娘，果真孩子模樣，崔敬順他的話說：「那成，我往後白天來。」

明明一蹦三尺高，「白天？更不能來，統統不能來。小爺跟你說這久的話，你咋還不明白呢。你是個大人，不是小孩子。晚間，該去找你的小娘子去，不要再纏著別人阿娘。咱們關係好，那是從前，往後不好了，我跟你不好了。」

崔敬：「小王爺是哪裡聽了什麼閒話不是？」

他崔敬可沒有相好的小娘子！

這話要是被明明傳到她阿娘口中，那還了得。

明明小大人上身，悄悄地附耳過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孫七娘子這兩月就嫁人，你捨不得。可捨不得歸捨不得，你也不能來搶我的阿娘啊。

我阿娘跟我最好了，她不要和別人好。」

崔敬氣結：到底是誰在明明跟前閒話，說他和孫七娘子有一腿！？

出來說話，砍死他。

原想著，明明的言語不過是小兒戲言，當不得真，誰承想，第二日崔敬散衙，閒來無事，打算正正經經去一趟公主府，卻不料，連大門都沒進去。

門房躬身致歉，「將軍，這，實在是，小的也沒辦法，小王爺下令，不讓您入內。要不，您在公主跟前請示請示。」

門房嬉嬉笑笑，弓腰回話。崔敬幾番打量，從他光亮三角眼，生生看出幾絲揶揄。

這才一日功夫不到，就到這份上了。

好得很，好得很，昨日看似閒談的話，原來當真是挑釁和顯擺，是他崔敬眼拙了。

……

而此刻，府中的秦葉蓁正在教訓小孩兒。

這話還得從昨日明明嘲笑崔敬說起。昨日並非修沐，明明合該去含光殿念書，他逃學不說，更是威脅侍衛撒謊，言說僅是尋個酒樓，看幾場雜耍而已，並沒有出格之事。

秦葉蓁氣得要死，一巴掌打在他屁股，明明依舊梗著脖子嘴硬，死活不說自己去嘲笑崔敬去了。她又狠狠教育孩兒一番，豈料小孩兒嘴硬，依舊不開口。

她這個當娘的，對著自己的孩子，委實下不去手，加之明明淚珠滾滾，抽抽搭搭哭泣，直教秦葉蓁心都化了。哪裡忍心責備。

如此這般，像模像樣懲罰幾個侍衛，這事兒也就算過去。

懲罰完畢，照舊是溫言細語的母子和樂時辰。是以從下晌開始，秦葉蓁領著明明看書，寫字，亦或是和方嬤嬤一道，給他講坊間趣事，奇聞怪談。很是難得，到得夜間，明明拉著秦葉蓁胳膊不撒手。

「阿娘，我想和阿娘一塊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