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那便是他不知道？！

雖說有幾分可笑，可並無不可。

他或許和自己一樣，無從得知仙女湖的講究。

他一個武將，能知道六月十七，已然是有心。

無妨無妨，等小丫頭子買好，屆時再給他，也是一樣。

胡思亂想之際，廊廡下的小丫頭子稟告，說是繡娘帶著緞子來了。秦葉蓁連忙使人入內。

府內繡娘，伺候多年，慣常知道秦葉蓁的心思，送來的緞子，俱是喜慶無比的顏色。銀紅、水紅、櫻桃色……選

好緞子，接下來該是吩咐做鞋子。蓁蓁這頭事無巨細和繡娘商議，那頭，一個簾下伺候的小丫頭嘀咕，

「從封丘門到仙女湖，三里地，尋常小娘子，都是坐車。公主，要不……」

決心和從前告別的秦葉蓁，哪裡聽得這話，「三里地如何，你覺得我走不動？」

話已然出口，秦葉蓁後知後覺，仿佛，好似，約莫，從前並未走過三里地。

若是，走得累了，遇見什麼不好，亦或者哪怕是走到仙女湖之後，累壞了，妝花了，又該如何？

一時，連忙招呼繡娘，「那鞋底子，做得軟和些，要走道不累人，可是知道？」

繡娘笑著點頭。而一旁小聲嘀咕的那丫頭，嚇得躲在帷幔之後笑。

一陣歡聲笑語當中，明明從外頭奔過來，撲到秦葉蓁懷中，「阿娘，聽說阿娘使人做衣裳，有沒有我的？」

「你個小淘氣，阿娘怎麼會少了你的。」

明明聽罷，急忙從秦葉蓁懷中竄出來，走到繡娘跟前，墊著腳拿起一匹緞子，「這個顏色麼？」

他手中的緞子，乃是銀紅萬字暗紋雲錦，價值千金。

可明明那模樣，像是不太喜歡。

秦葉蓁有心逗他，「你不喜歡麼？前兒我見著馮小娘子，也有這樣一件衣裳來著。我還想著，你或許也喜歡？若是實在不喜歡，趁現繡娘還在，換一個你喜歡的。」

原本明明很是嫌棄，可聽蓁蓁說起馮小娘子也有，再度打量這緞子，幾絲疑惑湧上心頭，好似沒想明白，因何小娘子喜歡這樣艷麗的顏色。

末了，聽得蓁蓁說可以換一個，他又猶猶豫豫起來。

「阿娘，何時見馮小娘子也有這個了？」

「前兒個宮宴見著的。」

明明登時很生氣，「阿娘都瞧見她了，為何我沒見著她。她不想見我麼？」

小孩兒即將生氣，秦葉蓁暗道一聲不好，連忙解釋，「那時候你去前殿，和你幾個哥哥打馬球去了，馮小娘子和我們一道看戲時，新換上的衣衫。沒有避開你之意，你莫要亂想。再說，這緞子，阿娘用來給自己做衣裳的，那頭，」秦葉蓁指了指另一繡娘手上的寶藍蜀錦，「那個才是給你準備的。」

明明看看寶藍蜀錦，又扭頭看看銀紅緞子，來來去去好幾次，只瞧得人心中發慌。

許久之後，明明仰頭看向秦葉蓁，「阿娘做了衣衫，還是這樣好看的衣衫，是要出門麼？」

糟糕，這事兒還沒和小孩兒說明白！

然則，已然問道這裡，斷然沒有避開的可能，秦葉蓁只能點頭。

明明瞪著小眼睛，「是出門見崔三麼？」

鬼精的小孩兒，怎的什麼都知道。

不及秦葉蓁答話，明明再問，「崔三就那好，阿娘非得和他在一塊兒？」

第61章 061 風雨欲來

小孩兒眼中有委屈， 有不甘，更有被拋棄的可憐，秦葉蓁分外不是滋味。縱然是她自己想要更好的生活， 卻不能不顧明明。

他還小， 他還不懂人世間的無奈和選擇。

是以，秦葉蓁走上前將明明抱在懷中， 緩步朝外走。今年，他六歲了， 較之去年沉了不少。她一個弱女子，險些快抱不動。母子二人，從洞開的大門出來，一路穿花拂柳， 小徑幽深。

行路之間，秦葉蓁輕聲問他：「你不喜歡他麼？」

明明拽著秦葉蓁的步搖， 許久方才開口， 「倒也不是，崔三，人挺好，可是，可是……」

想來是小兒不知該如何措辭， 一時之間支支吾吾。

自家孩子，秦葉蓁哪裡不明白他，一徑說道：「你只是不想讓他做你阿爹， 對不對？明明的阿爹只有一個，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無論是誰，哪怕他再好， 也不能成為你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