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蟲鳴不斷回唱，讓這一刻顯得寧靜無比。

似乎因為太累， 過了很久， 許珩才低聲回應：「……好。」

一個字節幾乎聽不出情緒。

而後他回握住妹妹的手， 與她並肩著，朝家的方向走去。

不會有人察覺到他的視線並無焦點，只在失神地望向了夜燈下縈繞的飛蛾。

幾日後。

到了填報高考志願的日子，雖然可以自主填報， 但大部分學生還是選擇了在學校的機房填報，至少有老師在旁邊指導。

溫漾並不太想去學校填，但因為老師說要和校長拍照之類的事， 因此她還是去了一趟學校。

填志願只花了三分鐘。

但拍照和採訪花了一個小時。

主要原因是——

「溫漾，你笑一下。」

班主任提醒。

溫漾僵硬地動了動嘴角，努力露出一個笑容。

一個非常標準的假笑。

即使是一張極其上鏡的漂亮面容， 露出這樣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有些讓人無言。

「……算了， 」班主任放棄了， 「那你就正常表情吧。」

於是溫漾露出了尋常的死人臉。

「……」

班主任深吸口氣，「還是再笑一下吧。」

領導們沉默幾秒，主動開口，緩和氣氛， 「好孩子，別緊張，成績考得這麼好，應該是打算進延大了吧？」

溫漾點點頭。

於是領導便笑了一下，打算順著這個話題問下去，一旁的班主任似是忽然意識到什麼，抬起手，很明顯的阻止意味，「呃……那個……」

但已經來不及了，領導已經很和藹地問了出來，「準備報哪個專業？延大在金融、法學、軟體、臨床醫學這些上都是很有建樹的。」

準確來說，作為國內最頂尖的學府之一，延大的所有專業都很有建樹，只要進了這所大學，便是鑲了金的學歷，無論選擇什麼專業，都是光鮮的人人稱羨的。

溫漾回答：「法醫學。」

「……？」

幾個領導和藹的面孔有了一絲龜裂。

神色有一瞬的呆滯。

三秒後。

所有領導不約而同回頭看了班主任一眼，一種很難言的譴責目光。

班主任：「……」

他頭皮發麻地偏過視線，假裝看不見。

拍完照後，幾個領導都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溫漾毫無所覺地回家了。

填完專業以後，許珩請假帶溫漾在延和到處玩了一遍，溫漾體力不太好，總是玩到後面變成哥哥背著她從景點出來，然後打車回酒店。

延大的法醫學專業屬於提前批，溫漾填專業的時候還記得，但同哥哥出去玩以後便全然忘記這件事了。

等到回家的時候才知道，錄取通知書都已經到了。

連查詢錄取結果這一步都忘記了。

雖然全市第二名這個成績完全杜絕了落榜的可能性，溫漾還是站在客廳，聽著哥哥的訓話，「阿漾，哥哥是不是有提前問過你，你當時怎麼和哥哥說的，你現在複述一下。」

「……」溫漾低著腦袋，手指捏著褲腿無意識地蹭著，「我說……好像是一本專業。」

「本科第一批次是七月中下旬出結果，所以哥哥特意在這個時間帶你回來查詢錄取結果。」

結果收到的是錄取通知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錄取結果了。

但如果提前批落榜了，那麼現在這個時間早已超過重新填報學校專業的時間，溫漾將會沒有大學可上。

無論是多高的分數，也沒有用，因為這是規則。

許珩有點無奈，「好在你的分數不會落榜，但是阿漾，這是你人生最重要的一環，如果落榜了呢？你甚至錯過了重新填報學校專業的時間，那這一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阿漾。」

說到後面，許珩嘆了口氣。

「對不起……哥哥。」

溫漾腦袋埋得更低，「我以後不會了。」

「阿漾。」

許珩喚了一聲，溫漾便立刻很乖很懂事地過來，站到哥哥面前，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

「你這樣，」他慢慢牽起她的手，語調很輕，像是嘆息一般，「以後哥哥怎麼放心得下？」

溫漾沒太明白這話，但本能地察覺到什麼，心裡有些不安，她抬起眼，說得認真，「哥哥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

許珩笑了笑，像往常一樣撫摸她的頭髮，卻罕見地沒有回應這一句話。

這樣的反應，讓溫漾心中的不安變大。

她啟唇，想詢問，想索要一個承諾。

許珩忽地站起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哥哥接下來會有點忙，工作上的事，也許晚上會回來得比較晚，阿漾自己解決一下晚飯，好嗎？」

溫漾唇動了動，最後只是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