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洗手間外面等我,他的表情好無奈。他站在那棵不知名綠植的旁邊,像站在一片蕭瑟的竹林里。
我心裡有點愧疚,我似乎是傷害了他,於是我走過去,抓著他的袖口說:「明天。明天我去做諮詢。」
他什麼話都沒說,抓著我的後頸,把我按到懷裡,他的肩膀好寬,整個我都被他籠罩住了,像是給我編織了一重厚繭,好讓我躲藏。
我小聲跟他說對不起。
他讓我別說這種話,永遠不用對不起。
我閉上眼睛,嗅聞著他的味道。他懷抱著我,我也環抱著他,他的外套被我緊緊攥在掌心裡,一定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
我的時間在這里暫停。
不知多了多久,黃洪飛慌慌張張跑來,站在旁邊乾咳了幾聲。我從嚴靳懷裡起身。他留給黃洪飛的眼神不算好。
黃老板略顯尷尬地看著我,他說:「有一對中年夫妻鬧事,我讓人把他們帶出去了,好像跟竹蜂那邊有點關係,我來問問易小姐的意見。」
中年夫妻,又跟竹蜂有聯繫,那必然就是虞槐的父母。
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我真的很心累。我深呼吸了幾次,下意識看向嚴靳。我不是很擅長給人這種意見。然而嚴靳只是對我說,照你的意思來,怎麼樣都行。
這話聽上去怪嚇人的。什麼叫「想怎麼樣都行」,無非就是把人趕走或是報警吧,不然還能怎樣?我不希望他給我提供第三個選項。
黃洪飛說了,至少mushroom是做正經生意的。
我問黃洪飛這對中年夫妻的訴求是什麼,黃洪飛說:「鬼哭狼號的喊了一通,哭著鬧著要翁夢璇不得好死,要翁夢璇賠她女兒。」說完他頓了頓,「我瞧著吧,像是要錢。」
「竹蜂什麼時候演完?」我問。
黃洪飛說:「好像就剩這一首了。」
「聊聊吧,」我說,「你讓小、讓翁夢璇一起過來。」
我們需要聊聊,我們需要把一切事情都聊清楚,我真的受夠了這種粘稠感,像在淤泥里往下沉。
「行。」黃洪飛做了個敬禮的手勢,他說,「聊明白也好,看他倆那架勢,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我這一天兩天還能顧及情面,要沒休沒止地過來鬧,我也不能一直當軟柿子,我怕到時候搞得太難看。」
我在mushroom存放酒水的倉庫里見到了虞槐父母。
小蜜蜂和阿池他們比我們早到一步,我們抵達倉庫時,裡頭已經吵起來了。幸虧有黃洪飛的人「維持秩序」,否則應該早就動了拳腳。
虞槐母親趴在水泥地上聲嘶力竭地喊,她拉著小蜜蜂的褲腳讓她償命。小蜜蜂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毫無愧疚之色。
虞槐父親被她的神情惹怒了,激動得一躍而起,抓著手機就想往小蜜蜂頭上砸,阿池拉住了他,把他推遠了些,他更激動了,通紅著一雙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小蜜蜂扒皮掏心。
這時黃洪飛在門口吼了一聲:「有完沒完!再吵什麼都別聊了!都他媽從老子店裡滾出去!」他這嗓門兒洪亮如鍾,倉庫內驟然只剩零星啜泣。
我們跟著黃洪飛往裡走,小蜜蜂全程沒有看我,她的視線一直黏在嚴靳身上。她的視線帶著怨氣。
莫名其妙地,我就走到了「調停者」的位置上。
我也不想多跟虞槐父母說客套話。黃洪飛雖然作風浮誇了點,但也算是閱人無數。他說虞槐父母想要錢,我覺得大概率的確就是想要錢。
於是我直接開口問他們:「叔叔阿姨,你們想要什麼直接說吧,能不能給,給不給得起,大家好商量。」
虞槐母親「嗷」的一聲又要哭,黃洪飛橫了她一眼,她止住了。她看著小蜜蜂,抽抽嗒嗒地說:「我女兒是因你而死的。」
虞槐父親在旁邊清了清嗓說:「兩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第40章 「你一向都順著我的,為……
小蜜蜂還沒說什麼,牙牙先急眼了,氣得又踢椅子又砸杯子,黃洪飛想要呵斥他,被我抬手制止。我覺得他需要多踢多砸多發泄,他應該是在場眾人里,第四難過的人吧。或許還是最內疚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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