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捏上桑桑的手叮囑,「一會兒阿娘退了,你跟他說話,莫要出了偏廳,我在屏風後看著。莫要害怕,全當是聊天就行。」
此言中的屏風,乃偏廳一腳,因褚夫人跪拜三清真人所立的圍屏。足足一人高,攏共五扇,花鳥蟲獸在上,莫說是一人,就是三兩人也遮得住。
這話一出,好容易被圍爐煮茶的閒適之感壓下去的擔憂害怕,徒然升起,緊緊包裹著三人。褚夫人驚嘆兩聲後鬥志昂揚,桑沉焉一副如夢方醒,果然如此的模樣,一時之間各自歸位,對桑鈺嫣的話絲毫不懷疑。
待宋稟入內,褚夫人果然如桑鈺嫣安排得那般,略略問了幾句便作罷,留下桑沉焉同宋稟說話。
今日的宋稟,很是精神,寶藍圓領長袍,頭戴幞頭,腰系玉帶,活脫脫一副京都閨秀最為喜歡的文士模樣。他端端坐著,略是傾斜靠向桑沉焉的方向,眉眼帶笑,滿是情義。
輕聲問道:「三姑娘,那日的話,某雖是明白,然今日來此並非強求,僅是我自己……不瞞姑娘,某頭一次對姑娘這般上心,委實不是三兩日便能放下的。我知姑娘對我並無情義,可我……請姑娘原諒,某厚顏無恥數次登門,只是希望姑娘再考慮一二。」
說話間,他盯著桑沉焉的雙眼,目光深邃幽暗,不由地讓人沉溺其間。
桑沉焉內心狐疑,瞧這模樣哪裡是假的,分明真得不能再真了,跟平素明哥哥看她的眼神一般無二。
她有些遲疑道:「我,公子也知,這等事情強求不來。我是真心希望三公子尋個合適的姑娘,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宋稟自嘲笑笑,「哼。」而後一手撫上方桌,輕輕滑動,沉吟片刻,「我知姑娘已有心儀之人,可是他……他最近很是不好,姑娘就不再考慮一二。」
他這話雖未明說,可從他志在必得的眼神中,桑沉焉明白,這人知道的遠比自己料想得多。
她素來是個不會轉彎的性子,當即反駁道:「三公子也知,嫁娶一事強買不來,且又是深有體會,而今為何來說道這番話。難不成他如今落難,我就得棄他而去不成。」
宋稟眼中的笑意散去三分,一面說話,一面細細打量桑沉焉的神色。
「若是一時的難處,自然會有雨過天晴的一日,可如今的大理寺是個什麼模樣,想來姑娘丁點不知。」
這話委實有些過分。
桑沉焉怒道:「三公子乃先生至交好友,危急存亡之際不去為好友奔走,反而來我這裡胡說,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見她大怒,宋稟復又笑了起來,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通敵叛國,毫無氣節可言。他做下這等事就已然不再是我好友。就為了官家多年的忽視,就為了向世人告知,他早已過世的祖父,前紀太師所言,乃為家為國,乃大義所至,就能拿大鄴百姓,無辜小子的性命來開道麼!
三姑娘,你告訴我,他如此行徑,是為了大義,為了百姓,還是為了個人私慾?
就算紀太師當年所言乃出自正統,出自皇朝血脈,可如今多少年過去了,官家得登大寶,勵精圖治,河清海晏……如此壯舉,他紀明難不成瞧不見?
為了當年區區一言,勾連外邦,顛覆朝綱,是君子所為,是紀府子弟所為……」
話猶未了,桑沉焉已然胸膛炸開,這廝怎生是個這樣的人,真是枉費先生以往幾番誇讚。心中的熊熊大火,如何也掩不住,氣得頭暈目眩,順手捏了個物件就往這人身上砸去。
只聽「咚」的一聲,小小的碗碟,砸在宋稟身上,原本盛在碟子當中的幾個玫瑰酥餅,四散開來。滿地狼藉。偏生這人不閃不避,生生挨下這一碟子。
桑沉焉怒吼:「先生不是這樣的人,先生……」
「宋三公子,適才是我三妹的不是,給公子添了麻煩,髒了衣袍,還望公子恕罪。她前些時日得了風寒,最近有些胡言亂語,請公子切莫放在心上。改日病癒,定然上門負荊請罪。」
桑鈺嫣突然出聲,顧不上儀態規矩,從屏風後轉身出來,給宋稟致歉。
宋稟好功夫。驀地收斂起惡毒的嘴臉,好似桑鈺嫣並未偷聽,並非突然而出一般,笑盈盈行禮。
「二姑娘說得哪裡話,方才是我不對,不該在三姑娘跟前說道這些。到底是朝堂之事,不涉女眷。是我魯莽,這廂給二位姑娘賠不是了。」
之後,又客套兩句轉身離開。
桑鈺嫣站在廊下,生生等著他走遠,許久才回身。但見桑沉焉尚在憤怒當中,雙手不停攪動,杏眼瞪成了銅鈴,活像是想撕了他。
她於桑桑身側坐定,拉著她的手,出言安撫。
「你莫要生氣,他這些話不過是刻意說來氣你的。」
桑沉焉氣得說不出話,只能睜眼看看桑鈺嫣,想聽聽為何。
桑鈺嫣遂解釋道:「若是我沒記錯,宋三公子和紀大公子,本是好友,可是?」說著她轉頭去看自家妹妹,得了她一個點頭,「按常理來論,至交好友喜歡上同一個姑娘,該是公平競爭,再不濟,也是各自上門,聽憑姑娘父母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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