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也沒在公開場合提過這位卡佩小姐。

這件事就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阿爾傑和昆娜當初知道傑森被布魯斯·韋恩收養了，問過傑森的情況。

傑森當時輕描淡寫地回答：「格拉迪絲也很高興的。」

這話讓昆娜他們摸不著頭腦，但他們還是沒有追問他們的朋友。

收養這件事，布魯斯是在傑森10歲提出來的。

他說這是格拉迪絲的意思。

傑森那時問了布魯斯一個問題：格拉迪絲那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布魯斯無言以對。

傑森卻反而告訴他：「我知道了。」

布魯斯不明所以。

傑森嗅到了不願意相信的真相的氣息。但他潛意識寧願告訴他格拉迪絲早把布魯斯當做了未來可靠的伴侶，才會產生這樣的請求。

傑森時常在想，格拉迪絲回來的時候，他要告訴她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羅賓，但那絕不是對她的背叛。

他也會想格拉迪絲最討厭的是蝙蝠俠，會不會影響她對布魯斯的看法？

不過再多的想法，都隨著靈魂的安息，都埋在了墓碑之下。

傑森·托德的墓碑前。

人很多。

下雪了。

傑森的墓碑蒙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雪。

薄薄的。

布魯斯本來沉默地撐著黑傘，過了會兒，他撐不住似的緩緩蹲下，雙手掩面，沒人能看清他的神色，詹姆斯·戈登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老管家偷偷拿出手帕抹眼淚，迪克攥著拳，芭芭拉推著輪椅上前拂開碑前的積雪。

傑森交的朋友——

阿爾傑和昆娜也來了。

阿爾傑胸前別著一朵傑森生前喜歡的白花。

昆娜撐著傘，輕輕蹲下，把一枝黑色的玫瑰放在墓碑前。

這裡人多得讓他們感覺冷清。

「我們還是三劍客。」

昆娜的鼻頭凍得紅通通的。

阿爾傑拍了拍她的肩膀。

金髮的阿爾傑一向喜歡艷麗的顏色，今天不得不穿上了最討厭的黑色。

「我還想帶著你們一塊去做羅賓，就像小時候打敗瘋帽匠那次。」阿爾傑是帶著愉快的哭腔，「我想著人們會驚奇地發現，羅賓裡面有金髮的、黑髮的、紅髮的。」

昆娜：「我不想做羅賓，我喜歡神奇女俠。」

阿爾傑：「傑森給我說過，他想有個像神奇女俠的隊友。」

「他不會有了。」

「萬一他從墓裡面爬出來呢？」阿爾傑此刻帶了一點傑森平時愛有的幽默感，「突然告訴我們，他只是睡著了會兒，幸好沒把他給火葬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了。火化後人們打開了骨灰盒，發現骨灰堆成了一串單詞——我沒死。」

昆娜「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然後心底滲出更多無助的悲涼感。

「丟掉這種幽默感，阿爾傑。」昆娜輕輕道，「你讓我覺得我們仨要一起下地獄了。」

「昆娜——」

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

「我舅舅的人來接我了。」昆娜戴上她的兜帽，把黑傘丟給了它原本的主人阿爾傑，「我現在就得走了，阿爾傑，你幫我給韋恩先生說一下。」

阿爾傑記得昆娜半年前給他們說過——她被舅舅一家收養了，也改了姓。

「好的。」

「昆娜·西恩尼斯。」

昆娜靴子踩著雪，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雪白的，晶瑩的，也許來年初春，也許過幾天，這行腳印便會無影無蹤。

兜帽倏然掉了，她上車前偏轉過頭，恰好望的是好友的方向。

她的紅髮卷著風雪。

「阿爾傑·科波特，加油去當你的羅賓吧。」

「我會的。」

阿爾傑撐著他的黑傘。

過了一會兒，他轉向傑森的墓碑。

那枝黑色玫瑰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葬禮結束了。

布魯斯還記得他那天抱出的孩子——身上傷痕累累，數不清的傷口，燒傷的、銳器破壞的……破碎的羅賓制服如破紙一樣掛在奄奄一息的人上。

他也記得騎著摩托飛去化工廠時的心情——

你在哪？孩子？

傑森，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背著我去找小丑？我警告過你不要靠近他！

我早該知道的，我做了一個愚蠢的、不可原諒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