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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讲完故事,就想一个人安静待着,教书大半辈子,识人还是准的,看出我不寻常,就向我求了一粒丹药。我送出去了很多丹药,大部分是止渴生津的,这是最后一粒,也是唯一的一颗毒药。
老人家的想法很简单,倘若不能继续活着,起码要完整地死去。
修行之人必先缘觉,找到修行的理由与道路才能开始正式的修行,有人爱书,以书入道,有人为情,以情入道,顾源前半辈子教书,自然一生心血在此,修行也是与此相关。
只是,教书嘛,得自己为人清正,师者若是卑劣,何以教授学生呢?
事情到此已然明了,功法自破,顾源脑内轰鸣,神思动荡,被反噬得厉害,口吐鲜血不说,被桃木剑刮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你当时其实是在的吧。”训诫已破,我失力摔在地上,吐出了更多的血。
也是,城封得很早,再怎么狠心,也需要时间抉择,我猜顾源想走的时候其实已经出不去了,只好偷偷又溜回了家中,看着母亲肚中饥饿,任人宰割,也毫无作为,真是孝顺男儿。
“为母报仇?”我吐了嘴里的血沫子,才觉得爽利些,“你不会以为装成孝子就真是了吧?”
远处张书见正默默靠在石块上调息,那时我哪里知道连牠一起骂了,早知如此,我该骂得再狠一点。
“贼喊抓贼啊。”邱络络戏看了半天没想到是这样,“师傅,牠怎么敢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找上门啊?”
“人总得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嘛。”颜啾正忙着烙刻信息,这可是秘闻,得好好记录下来。
“顾源抛弃老母一走了之,虽说没走成,到底是真这么干了,有这么好的借口帮牠自我欺骗,干嘛不用。假话说一遍是假话,说上一万遍也还是假话,可只要把自己骗过去了,那真假就无所谓了。”
确实,顾源以教书入道,所修行的功法也是与此相关,欺他人难,欺己心易,顾家往上数十代都是教书育人,广济百姓,有累世功德,难怪这王八羔子虐杀这么多人还能保持灵力纯净,我有时真的怀疑天道说的因果循环是否真的公正。
顾源趴在地上痛苦到浑身颤抖,一身衣衫早已湿透,金色功德在日照下如孢子般渐渐飘散消失不见,全身灵力乱窜,颧骨凹陷得更加厉害,丑相尽露。
“全族累世之功,被你一人消磨殆尽,纵是苍天饶你,我清风门也饶不得你。”
说着我又拿出两把桃木剑,闭眼掐诀,三剑合一,灵力游走全身,犹如天神降世,周遭风云变幻,黑云压城,电闪雷鸣,风雨欲来之势。
威力虽然比不上越峥使的,好在多拿了两把剑顶替,境界不够,武器来凑,也勉强使得。
“三山镇鬼!”
字字如惊雷炸响,有雷霆之威。
顾源目眦尽裂,面上身上全是血水,五官模糊不清,口中低吼嘶喊着:“凭什么,我有什么错,疫病这种事仙家都没有办法,我除了逃能干什么,留下来等死吗?”
“老不死的都活那么久了,给她粮食也活不了几天,她不是教书育人吗,不是以德待人吗,能让饥饿的人不再饥饿,想必她也很愿意。”
顾源跪在地上,自说自话,胡言乱语,已经陷入癫狂。
在剑尖刺入胸膛前,顾源突然直起身来,冷笑道:“生前是我娘,要养我。”
“死后也是我娘,也要护我!”
最后四个字是直接吼出来的,又急又快,随即一道黑色的身影闪出,替顾源挡了这致命一剑。
没想到顾源竟然丧心病狂至此,连老母的尸身都不放过,竟是以秘法炼制成傀儡,只是再如何强硬的傀儡,也绝难逃脱粉碎的结局。
“笑死人了,你怎么跟我斗?”
我灵力消耗过度,旁人眼里毫无一战之力,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至于我那师侄男就更无用了,顾源眼中尽是癫狂,借着钢鞭重新站了起来。
顾源盘算得很好,只要杀了我跟张书见,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牠顾源就还是那个钢鞭疯子。
功法破了有什么要紧,转修魔道就是,魔主想来很愿意收下牠这名大将,此战过后,心事了结,牠的境界也会更上一层楼,想到这里我都要忍不住替牠狂喜起来。
死亡哪怕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也要维持一下尊者人设,看垃圾的眼神大概让顾源很是火大,牠胜券在握,一时口无遮拦起来。
“什么清风门,都是狗屁……”
顾源的话顿时止在口边,牠不会有机会说出下面的话,意识消散前只能看到刺向牠腹部的尖刀。
人常说乐极生悲,这不,哪里会提防比自己弱小得多的蝼蚁。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师叔说话。”
字字淬毒的恨意,贴在顾源耳边说完,张书见才将黑色匕首缓缓抽出,上面的鲜血顺着槽痕消失不见,尸身失去依靠,瘫倒在地上化成一滩烂泥。
看着那滩烂泥,我也只能叹口气了,张书见惴惴不安,大概以为我会问牠匕首的事。
那黑色匕首显然不是修行之人该有的,妖异邪气,我又不是瞎子,但是不要紧,我很擅长装瞎。
我尽量把语气放缓:“下次遇到境界悬殊的敌人,不要参与进来。”
即使灵力枯竭,我也不是没有后手,张书见从背后偷袭是很危险的事情,若是次次抱着侥幸的心理,只怕日后要吃大亏。
牠保持沉默,大概是听不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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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清风门郑音书,请赐教
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扁担不堪重负要断掉的声音,远远的小路上转出个瘦弱驼背的老婆婆,正午的阳光把她的影子禁锢在脚下。
老婆婆一颤一颤地走过来,等到跟前时才停了下来,她把担子重重放在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土。
“都打烂了,造孽啊。”老婆婆看了眼地上一团烂泥的顾源,满是可惜食材的语气,不满地剜了我一眼。
没有人再理会已经死去的人,在张书见跑过来扶我之前,我自己撑着桃木剑勉强站起来。
“贞婆婆也要凑这个热闹吗?”
来者正是是十三魔将之一贞歧,喜食人肉。
贞歧看着还在强撑的我,一脸慈祥,仿佛看着自家孙女:“好有礼貌的郑真人,我最喜欢嘴甜的姑娘了。”
这话倒是不假,贞歧恶名在外,大家都避着走。
她常年挑着两口白骨鼎走,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女子孩童,据说味道鲜美,烹煮得当比鱼羹还鲜香,比粥米还软烂,修行之人更不必多说,灵力冲刷过的肉/体更加美味,还有增长灵力的奇效。
我没吃过,但我听过。
“我刚吃饱过来的,想来郑真人还没吃午饭了,不如吃完再打。”贞歧面色祥和,一副关爱晚辈的语气。
“渴要喝水,饿要吃饭,都是大事。真人叫我一声婆婆,怎么也不能让你饿肚子打架不是。”
张书见闻言看向我,见我点头示意,这才席地而坐,掏出干粮吃起来,于是牠吃了人生当中吃得最慢的一顿饭,两张硬饼给牠啃出了吃宴席的郑重。
贞歧的意思很简单,一顿饭的时间调息,张书见自然能吃多慢吃多慢。贞歧见了也没说什么,我原地坐下吞了两粒丹药疗起伤来,一个时辰过后才睁眼。
张书见还在卖力地吃手上的白饼,吃得想吐也不敢停下,生怕这魔修发起疯来,这可不是偷袭就能杀死的人。
我温和地看向牠:“你到一边去吧。”张书见得了指令,赶紧连滚带爬跑到远处看着。
“不多休息会儿?”
贞歧显然没料到有人会这么不怕死,连带着耐心都比平时多太多。
“多谢好意。”我脸上多了丝血色,便持剑在手,准备好再战一场。
“真人的名声实在太好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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