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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不争,也不懒,田坎旁边瓜啊豆啊种了不少,今天巡完,估摸着还是得攒钱买头牛,从地里收上半背篓毛豆,琢磨着家里还有些晒干的辣椒,晃晃悠悠得走回去。
中午吃的是菜炒饭,柳舒胃口好,有什么吃什么,半点不挑剔。她已经从秦大那里将洗碗的活儿接了下来,秦大吃完去巡地,她就洗东西,收拾屋子——其实没那么多收拾的,秦大现在白天把鸡赶到果园里去,晚上再吆回来关笼子里,连洗青石板上的鸡屎活儿都省了,去赶鸡的时候再把鸡蛋摸回来就行。
至于喂猪,秦大路上琢磨着,家里猪已经到出栏的重量,再养就得养成老猪,吃得多又没甚用,倒不如买了,上个月卿婶帮她问过猪肉的价,这个月也不会变得太多。
她推开院门,大黄甩着尾巴扑上来,柳舒在摇椅上晒太阳。
摇椅旧了,木头原来的颜色已经看不清楚,变成一种包浆的酱色,柳舒很钟爱这个被秦大搁置在库房里的闲物,自打她这次到了秦大家,几乎就没从摇椅上挪过窝,得闲就在那躺着。
她俩相处十多日,各自都熟起来,柳舒躺在椅子上朝她打招呼。
“秦恩人回来啦,田里可好?菜都熟了吗?咱们今天吃什么?”
秦大不愿平白收钱,她强令秦大收下,尔后摆出一副花钱大爷的模样,好令秦大心安些许,吃得多动得少,来时还清瘦,这会儿竟长出肉来了。
“盐水毛豆,”秦大将背篓放下来,“柳姑娘喝得酒吗?如果沾不得,那晚上将饭菜热一热吃。”
“我家倒是没人喝酒——不过,既是好吃的东西,那便不得不喝上几盅才好。秦恩人只管做来,我俩今天便举杯邀明月,不醉不归!”
秦大望一眼天色:“现在才刚过午……柳姑娘,你吃完睡上一觉,说不定还能等得到月亮。”
柳舒叹一口气,道:“那便是白日宣淫,无妨,秦恩人把酒烫上。啊,这个我来,这个我来!咱们喝什么酒?”
秦大道:“库房里有个白瓷的坛子,我做醪糟做差了,锅里煮时放成了大米,索性做个米酒。柳姑娘去拿来吧。如果抬不动,记得叫我。”
她搬来板凳要收拾毛豆,忽又想起件事,道:“柳姑娘如果喝得了,过几日果园里有果子熟好,我给你泡上一坛果酒,你带上吧。”
柳舒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应下,自去库房里找酒坛。
盐水毛豆容易,说来就是加水,放料,煮开,把毛豆丢进去。
煮熟它甚至不需两刻钟,老酒鬼们卷好一袋烟就熟透。吃它也不需用什么特殊法子,不需那釉彩官窑八瓣莲花碗,不需金筷银筷竹木筷,不需放三日泡清泉,捞出来拿个盆一装,桌上丢去。会吃的手也不需,豆荚进去,豆子留下,壳吐出来,半晌就能嘬掉半斤。
可这做菜之法,向来是越简单越见手艺。煮毛豆煮得好,轻易吃掉一片田,煮得差了味儿,那就是吃白水,白瞎一包粮。
秦大将毛豆摘掉柄,打水反复搓洗,洗到水里半点泥也无,方才沥干,摊平在簸箕里,端进厨房。
毛豆不能太湿,太湿不入味儿,也不能太干,太干,那味儿进不去,煮豆子的水净拿去泡干豆子了,簸箕就放在灶边烘着。
水要刚刚好能没过豆,加盐——这会儿可不能省着,尝到水有盐味,那就刚好,是以老年人不能学这个,老年人口重,都熬成盐水了,还在往里倒盐巴。那等煮了一辈子豆的老手自当别说。
再加八角、桂皮,这是提香。加干辣椒、花椒,不能用鲜辣椒,鲜辣椒辣得透,盖过香料,反而不美,况且煮毛豆吃的是香味,不是辣味,要吃这个,煮剁椒鱼头去,平白祸害毛豆作甚?若是吃得口重,香料和花椒就多加点,逢着时候,也有加青椒的。
将水煮开,去柴,猛火转小火,炖上半刻钟,闻着锅里那水都叫人淌口水,那就是好了。
秦大摸一把毛豆,外干内润,刚刚好,将毛豆尽数倒进锅里,用勺子拨匀,加柴,生火,用中等量的火煮上两刻钟。
柳舒将酒坛子搬来,放在厨房桌边,这会儿正坐在灶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眼巴巴瞅着她。
秦大自笑道:“姑娘馋了?”
她剥开一颗来吃,已经熟过心,随意挑了一把递给等在门口的柳舒。
“还没到时候,姑娘再等等,可得泡呢。”
煮好就出锅,那叫毛豆洗澡,不叫盐水毛豆。毛豆煮熟,还得在这有滋有味儿的汤里,好好泡足一个时辰,然后再倒进簸箕,沥干水,那才是最好吃的时候,且吃毛豆得趁当时,放过夜的豆子,怎么吃都不如出锅时美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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