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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默然看她一眼,点点头,皱眉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再如何,他是你哥哥,怎么能……怎么能说这些混账话出去。只可惜那日他不在府中……”
她总是笑盈盈地舒着一张脸,平日里连嘴角也不曾撇一下。如今见着这副皱眉抿唇,忿忿不平的模样,柳姑娘竟觉得稀奇可爱,放下碗去,拿两根食指戳她嘴角,将那眉头又搓又捏,闹得秦大忍不住笑出来,方才停手。
她端开菜,凑到秦大旁边去靠着,道:“我与他少时也不曾这样。那时他去学堂,总要带我一起,让我在外面一道听先生讲书的——爹娘疼他些。”
她讲到这,忽地笑起来,又道:“爹娘疼他,所以管教得严,对他要求颇高。我是个顺带的孩儿,不做那些违法乱纪,有损门风的事情就行。小时候还不觉得,大了,他就觉得爹娘更疼我,我也觉得爹娘更疼他。他看不惯我成日里到处去玩,我也看不惯他没甚本事偏要自视甚高。”
秦大伸手去抱她,柳舒抬起头来笑一笑,蹭到她颈边。
“若说还有点情谊,这么多年相看两相厌,又闹过几回,也就剩点儿皮。怕是爹娘一去,我俩谁也不想见着谁。”
她坐起来,去捏秦大脸,笑道:“这些事,你同他置气什么?不要管他,旁人说的也不必听。只管来找我告状,谁叫我的阿安心里不高兴了,我这就去找卿婶取经,管叫她们再也不敢做这等事。”
秦大失笑,摸摸她脑袋:“又不是我受了委屈,怎么你来安慰我?好——下次你若是听见了碰上了,随你开心。”
“倒不怕我同卿婶一样,”柳舒直乐,“届时人家说你娶了个悍妇回家。”
秦姑娘舔舔嘴唇,磨叽半天,低声说道:“悍妇我也喜欢。”
柳舒给她哄得舒服,贴上去逗她,连声道:“什么?什么?我只听得‘悍妇’二字,阿安说了什么好东西,快多说个十来句与我听。”
秦姑娘的嘴是那海边的蚌壳,抿着嘴只是笑,一句话也不往外冒。她两个闹得欢,惹得那边熏肉的婶子们都探头来看,秦大捉了她来挠自己痒的手,正欲开口将柳姑娘哄回去,就听得那熏肉的筒里,忽地“噼啪”一响。
她转头去看一眼,叹气一声,没奈何地笑道:“阿舒快别闹我,你分明听见了。再不看着火,你的腊肉香肠,就要给烧成炭,没得吃。”
柳舒笑道:“今日权且放过你。晚上几时回来,想吃些什么?”
秦大牵了她到泥筒边,爬到顶上,拿火钳将烤爆的那节香肠勾出来,尖石在顶上一划,割下来,递给柳舒。
她搓着手上的黑灰,小指在柳舒脸上画了几根猫胡须,看柳姑娘乖巧伸着脸由她,笑着拿掌根搭在她肩上,推她往回走。
“这香肠洗一洗,晚上合菜炒着吃。你现在是当家的,旁的还要吃什么,全凭你做主。”
柳舒取出手帕,就着槽里的水沾湿一点,将她眼周擦过一圈,又揉了两下。秦大眼睛给那烟火熏得不舒服,拿水抹过一次,到底清爽了些,眨眨眼,瞧着柳舒。
“你当家的要你悠着些眼睛,”柳舒将帕子给她,“若是熏得慌,就到这边来坐坐。”
她将东西一一收拾好,手上提着那节香肠,磨磨唧唧赖了好会儿,看火堆里糠皮又要燃起来,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秦姑娘,慢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她甫一到家,就见着柳府的人挑着一筐东西,同卿婶一道在门外等着。那俩小厮远远望见,忙上来同她见礼,接过她手边的东西,在旁边候着。
柳舒不知何事,拿眼去问卿婶。
婶子当即笑起来,簇着她去开门,东西提进来,开了筐,红艳艳一片,交错着彩线,婶子拎起那裙裳,往她身上来比划,叹道:“当真是漂亮。你家里来了人,说是将你的嫁衣送来瞧瞧,现在还穿不穿得,有没有要改的——混账小子呢?他的衣裳也做好了,你俩正好今日悄悄试一试。若说正经穿上,还得留在成亲时候。”
柳舒便答:“阿安到村口熏肉去了。”
婶子越发笑起来,三两下拿了衣裳,拉着她到客房中,直道:“正好,咱娘儿俩这会儿试试,不让他瞧见。成亲时再细细打扮上,管叫我这呆头小子,看直了眼去。”
彩裙绣裳,金冠凤帔,这身嫁衣还是她及笄之后,让柳夫人在家里关了半年,有一搭没一搭给绣完的。本以为要在箱子里吃上一辈子灰,兜兜转转,竟还是有开箱的日子。
婶子给她绾发理裙,柳姑娘瞧自己这张脸已瞧得腻味,看铜镜里影影绰绰一片红影,摇摇晃晃就成了秦姑娘的样子。她想着秦大穿嫁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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