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夾雜著寒意,姜萊從藥店裡走出來,手裡緊緊攥著一小袋藥,腳步匆匆地走向路旁樹下的長椅。男人的側臉隱沒在路燈的陰影下,眉骨上破裂的傷口滲出點點血跡。
姜萊看著他的眉間那抹刺眼的紅,又忍不住皺起眉頭:「你應該小心點的,這樣很容易感染。」
陳蘊舟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卻不答話。過了一會兒等姜萊在他身側坐下,他才開口道:「別總是皺著眉。」
姜萊手中拆藥盒的動作微微一頓,有些凶地瞪了陳蘊舟一眼:「誰叫你那麼不省心。」
陳蘊舟低低地笑出聲,肩膀小幅度顫抖著,像是被戳中了笑點。
她有些不明所以,懊惱道:「好了,別笑了,臉轉過來。」
他的笑聲逐漸平息,乖巧地把臉轉向姜萊,低聲說了句:「究竟是誰不省心。」
姜萊沒聽見,他卻不再說了。
她動作輕柔地拆開包裝,取出棉簽和碘伏。燈光從她頭頂灑下,眉目在昏暗中顯得分外溫柔。
她用棉簽蘸了些藥水,靠近他的傷口,語氣柔了幾分:「疼的話告訴我。」
陳蘊舟垂眸,靜靜地看著她的身影,沒有回答,路上車輛輪胎軋過柏油路面的噪音蓋過了他心臟異常的跳動聲。
棉簽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他感到一陣刺痛,卻沒有躲開。他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低聲問:「你母親......是不是打了你?」
姜萊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塗抹藥水,說話聲音帶著顫抖:「嗯,這是我成年後她第一次打我。」
「為什麼?」
姜萊聽到這句話後微微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為什麼是第一次?還是為什麼打她?
她挑了自以為最合適的問題回答。
「因為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控制不了我了。」
「你告訴她我們結婚的事了?」陳蘊舟的眉心微微皺起,語調壓得很低。
姜萊沉默了半晌後才回答:「沒有直接說,但我覺得她猜到了。」
她回家的時候就發現了電視櫃的抽屜沒有關緊,留下了明顯被人打開過的痕跡。
像陳蘊舟這種分寸感很強的人,不可能趁她不在家時亂翻她的抽屜,那就只有可能是宋婉之打開的。
電視櫃的抽屜里,放著她和陳蘊舟當初一人一本的結婚證。
「那你有想好怎麼處理嗎?」陳蘊舟沉聲問她。
姜萊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忍不住開始向陳蘊舟說起她從小到大被控制的點點滴滴,從童年時每天早晨要穿的襪子顏色、一周七天嚴格遵守的食譜,到成年後的高考志願、就業方向,甚至是步入社會後的一次次相親。宋婉之總是試圖插手她的一切,妄圖從她身上找到自己身為一家之主的價值。
女孩講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但倘若細心看去,便能發現她眼底壓抑著的痛楚。
幸好,陳蘊舟足夠細心。
那些如同一座大山壓在姜萊身上的童年陰影,最終變成了輕飄飄的幾句話,很快就說完了,最後以一聲輕輕地嘆息聲結尾。
她把散落的頭髮別到耳後,低頭撫平自己的衣角,卻不知為何,這一刻的情緒比爭吵時更加複雜。
陳蘊舟聽完後沒有說話,於是姜萊滿心期待地看向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聽到他隨聲附和的準備。
但男人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到她情緒稍微平復時,才開口:「我能理解你。但如果你真的想讓這件事有個結果,可能需要換個方法。」
這句「換個方法」讓姜萊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曾經和蔣時南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那時,她因為私自換專業和家裡爆發了爭吵,比這次還要嚴重數倍,宋婉之為了讓她屈服甚至直接斷供。後來還是蔣時南暫時替她墊付了學費和房租,陪她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光。
她也曾和今天一樣向蔣時南訴說自己童年的那些事,她也清楚地記得蔣時南一邊心疼她,一邊陪她痛罵宋婉之。
所以姜萊從未設想過,有一天會在同樣的事情上得到完全不同的反饋。
陳蘊舟不像蔣時南那樣對她百依百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他顯得冷靜得有些無情。他在聽完那些遭遇後沒有第一時間偏袒她,也沒有一味順著她的情緒,而是理性地分析兩人的立場,溫柔耐心地告訴她,她應該換個方式去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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