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的聲音有些冷, 帶著一絲質疑。
陳修誠的表情依舊平靜,甚至帶著幾分淡然的笑意,和陳蘊舟有幾分相似。他靠在躺椅上, 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 語氣輕描淡寫:「我只是覺得, 你有權利知道真相。畢竟, 你和陳蘊舟在一起, 他的問題遲早會影響到你。」
姜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盯著陳修誠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然而,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靜,仿佛一潭死水, 沒有任何波瀾。
她早該清楚,和陳修誠這種老狐狸談判,她始終會處於下風,討不到一點好處。
「你和陳蘊舟的關係並不好,對吧?」她直接了當地問道。「讓我猜猜,陳蘊舟那麼恨你,甚至過年還把你一個人丟在療養院連電話都不願意接,是因為他母親吧?」
陳修誠的笑容微微一滯,臉色肉眼可見陰沉下來,沒有答話。
姜萊一看便知,自己猜對了。
她到現在都記得陳蘊舟告訴過她關於他母親日記本的事情,她是個文字工作者,從那寥寥幾句話中就能感受到其中豐富的生命力。他的母親,應該是個獨立且向往自由、內心力量非常強大的女性。
不知過去多久,陳修誠才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他恨我,我也懶得去修復這段關係。有時候恨比愛更能讓人快速成長。但這並不影響我告訴你真相。」
姜萊的心沉了下去。她突然意識到,陳修誠的目的並不單純。他把自己叫到這個地方來,又說出那些話,只是為了打壓陳蘊舟的氣焰。其實陳修誠本質上和宋婉之很像,只是前者更為極端,宋婉之和他的區別就是她愛姜萊。
陳修誠想要把陳蘊舟牢牢控制在手中,像不會掙扎、沒有自主意識的提線木偶,但陳蘊舟因為母親的去世對他產生了恨意,根本就不願被他控制。
父子關係便一直僵持著,直到現在。
姜萊只覺得胃裡泛噁心,這種被人利用,被當成競爭籌碼的感覺並不好受。
「你告訴我這些,只是為了讓我離開他,對嗎?」她的眼神中帶著憤怒,瞪著陳修誠。
陳修誠沒否認,只是淡淡地說道:「如果你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信。我只是盡到了一個長輩的責任。」
姜萊胃裡再次翻湧而上,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聽起來夠噁心。打著所謂長輩的旗號,做得全都是不利於陳蘊舟的事。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因為陳修誠的做法而憤怒,一方面又因為陳蘊舟的隱瞞而傷心。
他選擇隱瞞那麼久不告訴她,是因為不信任她。
她這才忽然發現,和陳蘊舟結婚那麼久以來,關於他身上許多事情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周辭、鄭採薇,和陳修誠。
她感到一陣無力,仿佛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泥潭。
「如果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報復陳蘊舟,那很可惜,你的計劃破滅了。他不愛我,也根本不在乎我知不知道這件事,在這段婚姻里我們只是在互相利用罷了。我很忙,也有自己的家人,更沒心思參與你們父子之間的鬥爭。失陪了。」她站起身,語氣冷淡。
姜萊轉身離開。她的腳步有些踉蹌,腦海里混亂思緒如毛線般纏繞成一團,直到走出療養院,她才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坐進車裡,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腦子裡不斷迴響著陳修誠的話,那些真相像一根根刺扎在心裡,讓她難以呼吸。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陳蘊舟。她愛他,可也害怕自己愛他。陳蘊舟的有所保留再一次讓她恐慌,「為什麼」這三個字不停占據她的腦海,最終沉寂在角落中得不到回答。
她想,這個問題只有陳蘊舟才能給她答案。
無意間,唇角嘗到咸澀,原來不知何時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滑下。
所有情緒一股腦席捲而上,包裹住她的心。
讓陳蘊舟產生病態依戀的究竟是什麼。
她絲毫沒有頭緒。
在療養院耽擱的時間太久,夜幕已經開始悄然降臨。
姜萊剛打開去往醫院的導航,卻看到宋婉之給她發來的信息。
[萊萊,今天晚上你不用來醫院了,我想多陪陪你爸。你回家休息吧,和蘊舟一起好好慶祝生日。]
姜萊遲疑了半晌後,又重新修改了導航終點。
車子的前照燈破開夜色,往遠方駛去。
姜萊推開新房大門時,走廊玄關處的感應燈滋啦閃了兩下,像被掐滅的菸頭。
客廳一片黑暗,就連窗簾也被關得嚴實,一絲光亮都無法穿透進來。
她摸索著牆上的開關,卻發現陳蘊舟臥室門縫裡漏出一點微弱的光。
陳蘊舟在家為什麼不開燈?姜萊心中狐疑,往他房間的方向走去。
臥室里空無一人,卻像是遭了賊般滿地狼藉。
滿地畫紙被夜風卷著擦過腳踝,她蹲下拾起一張——素描紙上用炭筆反覆塗抹的唇形幾乎要破紙而出,下唇中央那顆唇釘被描摹地格外精細,連金屬反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二十張,三十張......所有揉皺的紙團里都是同一張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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