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自然無法猜到陳蘊舟此刻在想什麼,只知道男人這時神遊著,心不在焉。
直到她打開穿孔器的開關,機器發出微微的聲響,打斷了陳蘊舟的思緒。
穿孔處已經用筆定好位置,被姜萊用酒精棉消了毒。
姜萊湊近時的呼吸噴薄上去,帶來絲絲的涼意。
「你緊張嗎?」她突然問。
其實她此時尾音顫抖,感到緊張的明明是自己。
陳蘊舟語氣冷靜,帶著些許安撫:「不,沒關係,放輕鬆。」
周圍很安靜,他聽到了姜萊緊張時吞咽口水的聲音,忍不住輕笑。
姜萊從沒給別人穿過孔,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她是個膽子很小的人,當年選擇來打唇釘也鼓起了很大勇氣,哄了自己很多天。
她害怕。
可比起害怕,她更不想看到陳蘊舟的耳朵上再多出更多的傷疤。
每當看到這些傷口的時候,她的心臟都忍不住抽痛。那種感覺湧上心頭時,像是喝下了無數倍濃縮的檸檬汁般酸楚。
她時不時會想,陳蘊舟和她一樣在每個痛苦難眠的夜晚時,會做些什麼?
當他用穿孔機一遍又一遍刺破皮膚時,他在想什麼。
明知道會痛,明知道難以癒合,他還是笨拙地、瘋狂地,用這種方式強迫自己清醒。
銀針穿透耳骨的瞬間,陳蘊舟聽見血液涌過太陽穴的嗡鳴。
姜萊的呼吸噴在他頸側,像是墨爾本永不消散的海霧。
他並不知道,此時姜萊的後背和手心裡全是冷汗。
按道理來說,耳骨環要等傷口癒合好後才能替換掉釘子,戴在耳朵上。
可陳蘊舟堅持要直接換下來。
耳環重新卡入傷口的剎那,血珠順著耳廓低落在姜萊的手背,難以忽視的顏色仿佛要將她的眼睛燙傷。
「疼嗎?」姜萊心疼地問道。
陳蘊舟搖了搖頭,輕聲道:「比當初戒斷反應好些。」
處理乾淨傷口以後,姜萊不停地欣賞著他耳骨處的銀環,根本挪不開視線。
可房間裡的燈光還是有些昏暗,無法展現全貌。
陳蘊舟一眼就看出了姜萊的失落,走到牆邊按下了一個開關。
原本一片黑暗的牆面竟然是厚重的黑色絨布窗簾,按下開關後緩緩向兩邊拉開。
這房間裡有一面偌大的單面落地窗,能看到墨爾本的街景,讓姜萊一時啞然。
明明出門時還晴朗的天氣,此時下起了綿綿陰雨,窗外天空中烏雲厚重。
墨爾本的天氣就是這樣,一天四季,他們早就已經習慣。
外面下了雨,原本去聖基爾達海灘的計劃只能暫時擱置,姜萊蜷縮在陳蘊舟懷裡,鬱悶地玩起了他襯衫上的紐扣:「計劃泡湯了。」
姜萊不開心時貝齒總是輕咬著唇瓣。
陳蘊舟用指尖摩挲著她唇下的銀釘:「當年,你忍痛的時候也是這樣,咬著自己的嘴唇,眼淚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樣子。」
「你當時是不是嫌我太嬌氣?」姜萊問。
她記得當時陳蘊舟戴著口罩,可那雙眼中的神情銳利,讓她分不清男人對她是厭惡還是別的。又聯想到他高中時的模樣,她想,他應該是討厭她的吧。
陳蘊舟沉沉地笑起來,忽然湊近咬住她的唇瓣:「嬌氣的要命......其實當年你痛到發抖的時候,」他的氣息染濕了她唇下銀釘,「我想吻的是這裡。」
沙發承受著兩人交疊的重量,窗外電車碾過積水的聲響變得潮濕綿長。
姜萊哭著,在陳蘊舟的耳骨處落吻。
當唇釘撞上他耳骨環的瞬間,金屬震顫驚醒了所有蟄伏的歲月——穿刺槍的嗡鳴,陳舊的威士忌瓶,被偷偷撕下的劇本一角,最終都化作此刻唇齒間咸澀的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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