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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嗽起來,張口吐「血」。

林夜面不改色:「我還這麼年輕,不想早死。可我身體不好,你們總逼著我趕路,我可能還沒到北周,就一命嗚呼了。我一命嗚呼沒關係,和親失敗誰擔責呢?何況我這輩子都還沒娶妻,孤苦伶仃……」

眾殺手:「……」

粱塵和阿曾:「……」

林夜邊吐血,邊做夢:「我想找一個完美的女子,她美麗善良,聰慧可親,不流哈喇,不打噴嚏,身上永遠香噴噴……」

林夜折騰他們的時候,眼睛狡黠地轉動,又看到了樹後那抹白色斗笠。

真是的。他逗人逗得自己都累,她躲在樹後,也不過來。

他心口有些麻麻的,悶悶的。他振振衣袖,不動聲色地坐正了些。

坐正也不耽誤他的吐血咳嗽,與天馬行空的要求,與要死要活的折騰。

殺手之一小聲:「……可你不是吐的果漿嗎?這也算吐血?」

林夜誠懇得讓人想揍他:「我幫你們提前熟悉一下。」

到處都在下雨。

薄霧在山間升起,雨水密密淋著斗笠和衣襟,周圍一片綠海,儘是草木潮濕之氣,伴著少年郎清越的抑揚頓挫的聲音。

靠在樹後的雪荔閉著眼,偷聽林夜說話。

一隻鴻雁飛過天邊,殺手們齊齊凜然抬頭。更多的鴻雁跟著那隻鴻雁振翅掠雨,在蒸騰水霧中疾行,在灰白天宇中染上一片黑白色光點。

這是「秦月夜」最高級別的傳訊。

霧氣越來越濃,有一隻鴻雁穿梭飛雨,斜向他們這一方。信件被大雁落下時,有殺手抬頭喃喃:「玉龍樓主的棺木,要過這裡借道。」

他們朝煙雨後的山道另一側望去。

聽到「玉龍」二字,雪荔抬頭。

第18章 「罰懲是這吧麼什說在話……

這鴻雁飛書帶來的訊號,似乎對「秦月夜」極為重要。畢竟,除了殺手們齊齊走到山崖邊,就連一直表現得無欲無求的雪荔,都從樹後走出。

正在胡鬧的林夜主僕三人對視一眼。

「春香閣」是去年年底才在建業出現的。在和親前夕,南周才知道,「春香閣」是北周江湖勢力「秦月夜」所建的暗點。

林夜不相信一個和朝廷攪和到一起的江湖勢力只為北周朝堂做事,而沒有自己私下的籌算。可他試探這些人一個月,除了覺得他們單純,還覺得他們傻。

這行人中,唯一有可能知道「秦月夜」上層謀劃的人,只有冬君。

所以,林夜對冬君非常感興趣。

當發現雪荔都走到山崖邊時,林夜探頭笑問:「你們看什麼?」

殺手們不回答林夜。

押送犯人的車上,四周欄木圍著,孔老六把手銬甩得嘩嘩響:「嘿,老子知道。這是他們樓主的棺材。

「今年年初,玉龍樓主身隕,可惜玉龍樓主的老家在南周。他們想送樓主魂歸故土,就得跟我們借道。小公子,你知道那樓主怎麼死的嗎?據說,是被樓主的乖徒兒殺死的,筋脈寸斷,死前可是受了一番罪呢。嘖嘖嘖,老天有眼啊……」

他還想再說,立在山崖邊的雪荔忽而抬手。

女裙飛揚,手起若鶴。不見她如何動作,被關在欄木後的孔老六登時撞在木壁上,齜牙咧嘴。

殺手們怔愣,有一人反應過來:「我樓中事務,輪不到外人閒話。我們必抓到『雪女』,為樓主報仇。」

林夜眨眼:「雪女」,又是「秦月夜」中的一個代號。

林夜帶著阿曾和粱塵,一同走到密密樅木遮蔽的山崖旁。他特意立在雪荔身畔,手蒙在眼睛上眺望——

煙雨濛濛,天地大霧。

一道江流將山下通道隔開。一路上山,是他們所行的路;一路走水路,是下方數船所行的另一條路。

數十身著黑白兩色的「秦月夜」殺手立在船頭,持器斂神,護著一黑色大棺在雲霧水流間穿梭。隔著山野江濤,船上的殺手們,和山上的殺手們對視,又在江流湍急處目光分開。

江山蒼茫,雨絲如綿。天地靜謐間,棺槨和護送者的身形影影綽綽,只有天上盤旋的大雁呼嘯高飛。

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只有雪荔站在他們中間,漠然旁觀。雪荔仰頭。

雨水打在斗笠上,斗笠薄紗黏濕濕地貼著臉頰。水落在臉上,冰涼涼的。

她聽周圍殺手的討論,才意識到原來在正常人的意識中,人死後,魂魄是想回家的。

想來「秦月夜」願意和北周朝堂合作,也是為了能讓師父的屍骨去南周。

而她,在目睹師父的死後,竟一直沒有這種意識。整整十八年,她學習所有日常交流需要的本事,卻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沒有。

傷心不會。

哭也不會。

師父最後不要她,必然對她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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