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少女受了傷,少女被屍體帶毒的爪子抓碰到。她武功已經很厲害,卻奈何不了這麼多的屍山。短胡老人嘎嘎大笑,而雪荔在包圍圈中,手腳被傀儡絲一圈圈纏住,被一點點吊了起來。
林夜:「冬君——!」
他恨不得衝過去救她,可長胡老人絆住他。
林夜一眼眼地看那少女被傀儡們包圍:黑色勁衣被抓破,她臉頰上落了髒污的粘稠的血漬,雙目閉合,手腳高懸。
被懸掛的少女柔弱可憐,閉著眼,肌膚如雪,唇瓣如血。山林中清風過,吹不散這一林屍臭味,只吹動少女烏黑的髮辮,耳畔與額上的碎發。
林夜心中生怒,劍氣讓長胡老人跌出三丈。他嘶聲:「冬君醒醒——冬君——」
他心焦如焚,腦中弦一破,內力一瞬間盈滿脈絡。當那長胡老人再糾纏而來時,他與老人對掌間,用了幾個巧勁便騙住老人。
那老人被騙之際,林夜凌空飛起,長劍當胸。
血濺上林夜眼睛時,林夜看到林中那綁著少女的傀儡絲收緊。
他喉頭髮干,遍身是傷,氣力衰劫,周身劇痛,可他仍忍痛動身,沖向那操控傀儡的短胡老人。他想著只要殺掉這人,她就有救了。
林夜心中稍有空茫。
她都要因他而死了,可他除了一聲聲喚「冬君」,尚不知她真名。
那麼美麗的小娘子……
那麼美麗的小娘子,在傀儡絲即將刺穿她肩胛時,靜靜地睜開了眼。
夜風吹拂,林葉如濤。
少女漂亮的杏仁眼清透寂靜,望著周邊密密麻麻的傀儡,以及那遠方有些得意的短胡老人、朝老人持劍而去的林夜。
她沒有什麼殺氣,沒有恨沒有怨,沒有愛沒有喜。
所以她的氣息總是那般平和微弱,不為人察覺。當她抓住傀儡絲,朝著第一個傀儡舉起匕首時,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在高強的武功面前,人數從來不是問題。
誰會覺得切菜很累呢?雪荔覺得。雪荔雖覺得累,可一堆菜已經圍到了身邊,她也沒忍住揮刀子的欲望。
林夜偷襲向短胡老人時,見這老人竟然渾身一震,驚恐地看著前方,大駭尖叫:「怪物,怪物!她是怪物!她被我的傀儡絲刺穿了,她行動一點也沒慢……
「她不怕疼不怕血,她死不了……哈哈哈她死不了。怪物,怪物殺人了!」
這老人因長胡老人的死與雪荔的反殺而近乎瘋了,林夜又與他交戰,將他釘在樹上。那老人死前仍在喃喃什麼「怪物」,林夜確保此人死了,才回頭看——
他看到永生難忘的一幕,看到黑衣少女是如何面無表情地切菜切瓜一樣地殺人。
她臉上、身上被腐肉、尖爪刺拉,她根本不在乎。有傀儡還帶著殘留的意識去掐她已經受傷流血的部位,她好像完全感覺不到。
只有殺。
那雙波瀾不驚的眼中,映著山河萬川,也映著死屍遍地。
林夜也不由地怔在原地,被這一幕驚嚇到。
怪物。
是了。不知痛不怕血,殺人如麻面不改色,不是怪物,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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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殺乾淨了最後一個傀儡,才跌跪在林間落葉堆上。
她亦殺累了。
她垂下頭跪地,低下的睫毛上沾著血肉和汗水,眼角餘光看到飛舞的落葉,和不遠處面色蒼白的少年公子。
她想:他應該和世人一樣,被她的開殺戒嚇到了。他也怕她。
她其實並不願動手,多辛苦啊。
可是他給她買了「香糖果兒」。
她雖然沒有吃到嘴裡,雖然現在又頭暈眼花恐怕要餓暈了,她依然因為那包糖果,願意開殺戒。
師父說,知恩圖報;宋挽風說,白、白……
她不是白眼狼。
她會救林夜,也會去光州送師父最後一程。她不是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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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目光平靜地從林夜面上滑過,重新累得垂下頭。
雪荔貼地而跪,已經從地面的震動,感受到了那些黑衣人正在靠近。
黑衣人要對付小公子,小公子很危險。
所以雪荔說:「走……」
她話沒說完,便看到了遍地飛葉與血屍中,林夜朝她走來。她猜他是否是要殺掉自己這個怪物時,他穿過遍地屍血,踩過一個個早已腐爛多時的死人,走到了她面前。
他彎下腰,與她一樣跪下。他沒有躲開她的目光,沒有避開她的凝視。他微笑著,目光清明而虔誠,抬臂將她摟抱入懷中。
雪荔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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