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被人拒絕了。
一定是因為對方誤以為他是專心去和親的,不想破壞和親小公子和北周公主的婚姻。必然不是因為她看不上他,覺得他又丑又蠢又弱又殘又話癆。
林夜嘆口氣。
「公子!」
「小公子!」
呼喚聲和腳步聲漸近。
先趕來的人是阿曾。阿曾快速掃視小公子全身,他微微皺了眉,只是不語;粱塵緊跟著趕到,大呼小叫地抓住林夜的手,一摸到林夜凌亂微弱的脈息,粱塵少年差點暈過去。
粱塵:「你你你……」
「你不要命了」的話還沒說出來,「秦月夜」的殺手們也繃著臉趕到了。
粱塵咽下去自己的話,殺手們看似沉著、實則焦急地簇擁向林夜。殺手們心中暗沉:他們和林夜的兩個侍衛一起喝了下藥的酒,昏睡一天後,噩耗接二連三。
其一,他們沒收到冬君「事成」的消息;其二,關押孔老六等人的牢門打開,牢中人已逃;其三,他們接到四方情報,得知浣川鎮上昨夜發生屠城之事。
冬君雖然沒有赴約,可小公子去了。小公子若是在浣川鎮上出事,他們如何向上交代?
虛弱萬分的小公子抬手,制止了他們告罪的話。
林夜雖然在笑,眼中神色卻帶著威壓:「別說話,先讓我哀傷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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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默默護著小公子回去。
當林夜又嘆一口氣時,粱塵真的忍不住了:「你已經嘆了十二次氣了。你到底是有什麼必須嘆氣的理由?你昨夜那什麼,不是成功了嗎?就算浣川小鎮差點被屠盡,也不是你的錯啊。」
林夜長吁短嘆,又一本正經:「你不懂我。」
粱塵:「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蟲,我當然不懂你。」
林夜繼續哀怨:「連我都是到今日才懂自己。」
這話稀奇。
總覺得他又要說一些廢話。
但是他的廢話又一向有趣。
所以阿曾和粱塵齊齊伸長耳朵聆聽,只有殺手們心情沉重,沒空關注林夜的貧嘴。
林夜痛心反省:「我明明猜到她不懂,我還非要說出來,她果然拒絕了我。我現在才知道我在做什麼。」
粱塵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林夜回頭,惆悵看著身後被山霧籠罩的小小山徑,腦海中又浮現少女那清秀安靜的面容。林夜為自己找了個準確用詞——
「怨夫。我現在就是被拋棄的怨夫。」
阿曾和粱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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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雪荔出現在了光州。
她找到了護送玉龍棺槨南下的這行「秦月夜」殺手們的蹤跡。
他們一路走水路、山路,不在大城鎮停歇,只在傍晚時分、夜深時分才趕路。如此自然是為了避開世人眼線,不因北周人進入南周而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他們很看重送玉龍魂歸故土這件事。
棹舡欸乃,山水碧綠。少女一身雪青色裙衫,袖中挽著匕首。她長身纖纖,戴著斗笠,站在山嶺綠水間的一隻長窄扁船上。
穿過山嶺,渡口清晰。此地霧氣濕重,距離那渡口越近,細細的雨水便越來越密,滴滴答答濺在江水中。
雪荔凝望著渡口的兩只暈黃燈籠。燈籠被風吹得咣咣相撞,在雨中如兩只渾濁眼睛。
再往後不到二里地,有一座將軍廟。今夜,殺手們帶著棺槨停歇於將軍廟。
這裡她走向師父的最後二里。
最後二里……
雨水紛然,水勢浩蕩。
大江拍岸,山嶺間的水流聲讓雨水聲模糊,讓感官跟著變得遲鈍。在嘩嘩水流和雨水聲交融到一起的時候,四方水中忽有暗影漂浮,接近雪荔所站的扁船。
「嘩——」
水破如注,殺手們從水中竄出。
雪荔拔身,在竹竿上一踩一踢。竹竿飛起,橫向撲來的殺手們。雪荔在船頭移行換位,船隻一頭翹起。耳側利刃劃破空氣,江水被打鬥聲激起一丈高的小瀑布,襲向這些人。
水聲與雨聲飛落在雪荔斗笠上,眾人視野受限,雪荔趁機再退一人。身後忽有怒喝聲,原是那船夫也扔了草帽蓑衣,從一塊空心船板下取出一把劍。
雪荔旋身,一掌拍向船夫胸口,身子則踩著那柄劍,掠到了船艙頂上。
一岸霜痕,半江煙色。船隻在水面上搖晃,吱呀吱呀。少女站在船艙頂部,昂然筆直。
飛雨淋漓,渡口上潛伏的殺手們頃刻現身。為首者摘了蓑笠,陰陽怪氣道——
「你早知我們埋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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