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樂不可支:「我兄長做著正統皇帝的美夢,你們陸氏做著天下第一大世家的美夢。要不怎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可惜哦,北周不滅,我兄長不是唯一的皇帝;北周汴京張氏大族還在,你們陸氏這種才起來沒多久的小世家,不過是江南自封的名門,根本拼不過張氏,也成為不了那『天下第一大世家』。」
少年端詳著陸輕眉蒼白冷淡的臉色,惡意滿滿:「你們就慢慢做那『陸與王,共天下』的美夢吧。不過你小心,就你這病歪歪的樣子,能在宮裡活幾年?我那兄長,可不簡單。」
陸輕眉垂眸:「是麼?」
昏暗小巷,天光若水,照在少女清雅的眉目上。
她坐在石階上,長發貼頰,唇瓣青白,落魄間不見狼狽,貞靜嫻雅如尋常閨秀。可她眉目間蘊著剛毅倔強之色,這便又不像尋常閨秀了。
少年故作恍然:「我錯了,你也不簡單。簡單的人,不敢私會小叔子。」
陸輕眉:「我不曾私會你。」
少年戲謔:「誰信呢?與其日後別人說,還不如你一開始自己先認了。哎呀,陸氏,嘖嘖。哎呀,李氏,嘖嘖。」
這少年猜忌惡毒,對當今局勢卻十分清楚。
他知道北周的存在,知道南周光義帝的心病;他甚至知道陸氏的心病,知道陸氏對成為大世家、與北周真正張氏相抗的渴望。
少年轉身便要走。
陸輕眉:「你去哪裡?」
少年頭也不回:「你管我?對了,嫂嫂最好用你們陸氏的勢力,幫我隱瞞出逃的事哦。我兄長若是知道我走了,若是知道你今夜相助……你可能就當不成皇后了。」
陸輕眉站起來,她想開口,卻捧著心口劇烈咳嗽起來。
她掙扎著離開這裡,跌跌撞撞走到小巷一家門戶前,敲了門,說了幾句話。好一會兒,有陸氏暗衛急急趕來,詢問她出了什麼事,為何濕淋淋地出現在這快到郊區的荒僻地方。
陸輕眉來不及說那些。
她囑咐他們去隱瞞湖心島今夜發生的事,借用陸氏權勢,暫時瞞住皇帝,不讓光義帝知道小公子已逃。
只要隱瞞一些時日,陸氏安排妥當,當小公子逃走的事情傳開時,沒人會和陸家聯繫上。
小公子殺人,逃出湖心島……果然如父親猜的那樣,其中必有秘密。
陸輕眉思量著這些時,忽然聽到空中鳴箭聲。
連續三聲短促箭鳴,代表陸氏的傳訊。
陸輕眉在這家臨時借用的屋子換好衣物時,暗衛拿著一封信回來了:
「大娘子,信從襄州發來,剛到建業,便被我們攔截。有一位自稱『扶蘭明景』的人說襄州有一樁關乎國事的秘密。大娘子,要告知相爺嗎?」
在這個玉露徐降、夜色漸濃的夜晚,博學的陸輕眉疲憊地靠著陌生屋舍的牆,閉上眼:「爹出城去陪娘親,這些瑣事不必煩他。襄州……我親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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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差不多的時候,真正的冬君,竇燕,脫離了鏢局的掌控。
那鏢局收了假冬君雪荔的錢財,把真冬君竇燕關在箱子裡,一路朝南運送。竇燕武功不濟,花了很長時間才得到他們的信任。
又在某一深夜,竇燕殺光了這些人。
雪荔只讓這些人送貨,這些人發現竇燕是美人後,竟想欺辱她。他們見色起意,卻不知她是「秦月夜」四季使之一。即使在四季使中排名最末,竇燕殺這種尋常江湖人,也易如反掌。
竇燕脫困後,便急急聯絡春君,告知和親團出了事,雪荔冒充自己進了和親團。
竇燕寫信用詞誇張,一邊抹淚一邊氣憤:「她窮凶極惡,極為殘忍。過了這麼久,和親團的人說不定已經被她殺光了,小公子也要被她害死了。春君大人,護送任務若是失敗,北周朝堂會不會和『秦月夜』反目?」
春君的回信很快。
春君壓根不提竇燕的諸多擔憂。
他似乎十分忙,只倉促寫了一行字:「去襄州,執行另一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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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雪荔出現於襄州。
沒有旁的原因,實在是她太窮了。原來沒有零碎錢,沒有師父和宋挽風的支援,行走江湖是這樣麻煩的事。
雪荔想搞點錢。
她在一家茶館喝免費的白涼水時,聽兩個路過的商人討論,說襄州是大城鎮,襄州賺錢的機會很多。雪荔便若有所思,打算來襄州碰碰運氣。
此時,雪荔站在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前,靜靜地觀望,已經觀望了一個時辰。
那小攤販的神色從一開始的好客,慢慢地變得鄙夷。客來客往,這少女這樣好看,卻像餓死鬼投胎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包子。
她一直這樣看,周圍路人神色有異,弄得他生意都不好了。
雪荔目不轉睛。
小攤販眼珠一轉,笑眯眯朝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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