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風拂來。
那沒骨頭一樣的貼牆而靠的白離倏然站直,迸發出一身銳氣,他鬼魅般地飄挪一丈,襲向洞口正在靠近的神秘人。
青年攻擊密不透風間,神秘人及時開口:「是我。」
神秘人披著斗篷,從洞外走入。由暗轉明,星光落在來人身上。
神秘人掀開斗篷,洞中篝火光將來人容貌映得一清二楚。
洞中二人怔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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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譎如濃郁潑墨,浸染這片天地。
自明景離開後,林夜獨坐幽窗下,思忖良久。
霍丘國、霍丘國……
大周南北皇室嫡系身上被種的奇毒「噬心」,便來自霍丘國。
明景帶來他不知道的消息,說霍丘國正在沙漠海崛起,在獵殺西域諸國。
如此一個正在崛起的強悍部落,又和大周有著一百二十年的仇恨。南北周都是對方的眼中釘,對方藏在暗處,南北二周還在互斗。
而林夜毫不懷疑,即使自己將這條重要消息上告朝廷,朝中人也沒人在乎。
在矜貴的大周士族眼中,西域部落不值一提,永遠不會成為大國的威脅。在傲慢的南周臣民眼中,他們的敵人只有北周,北周要他們的小公子和親,他們怨憤並仇視北周。
霍丘國可能將大周國視為畢生大敵,但大周國無論南北,都將瞧不起霍丘國。
此夜,明景走後,林夜仰靠著長椅,寬鬆長衫攏著他瘦薄的身子。他指骨不受控地在椅背上輕磕,宣告他的焦慮。
他和南周建業的臣民不一樣,他沒有長在富庶無憂的江南,他常年面對的便是亂戰、兵禍。林夜從不敢小瞧西域,從不覺得西域不會影響大局。
他欲與扶蘭明景合作,但是光義帝願意嗎,南周願意嗎,北周的意志,更如何左右?
這道難題擺在他面前。
林夜在夜中咳嗽,心想:強大的敵人已經行在深夜中,暗自潛伏,只待日出。大周南北必須統一,一致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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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山林,鳥雀拍翅。
神秘人向洞中二人頷首:「我回來了。我們的合作,可以開始了。」
二人目光閃爍。
白離重新靠回石壁上,爛泥一般地笑:「是你啊。」
他本能看向衛長吟,想看衛長吟是否早已猜出來人的身份。
衛長吟面色如常,大步走向來人,八風不動,嘲弄並警惕:「秦月夜的人,看來是拋棄宣明帝,徹底選擇我們了。」
來人淡漠:「秦月夜從不是宣明帝的走狗。」
神秘人聲音在靜夜中起伏幽微:「你們有所求,我亦有所求。『秦月夜』和霍丘國本就不可分離,若非如此,你們不會大張旗鼓來中原。當你們出現的時候,命運齒輪便開始轉動了。」
白離左看看,右看看,打著哈欠:「我懶得理會你們這些用腦子的人。我只問,我們下一步到底去哪裡?」
衛長吟:「金州。」
神秘人:「金州。」
二人異口同聲,皆看了彼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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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乃川蜀戰場的軍事重地。
命運是無情的。
它俯瞰眾生,玩弄眾生。到今日起,一切前因早已種下,誘引向那唯一的結果。
長達一百二十年的仇恨,長達三十年的復仇計劃……自此時起,歸入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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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下的襄州城中。
雪荔在細雨中走街串巷。
她失去的情感太多了,如今即使恢復,也遠弱於常人。但這遠弱於常人的情感,對雪荔來說,也足夠珍貴。
比如說,她開始知道食物好不好吃了。
以前她可以嘗出味道,但是食之寡味。好吃不好吃,她感覺不到。
塵世讓人困頓,讓人了然無趣。
而今,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雪荔咬著一串蜜果,被刺激得眯起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品味出來的味道,在常人口中叫什麼。她此時只是記下這些味道,待她回去問、問……問林夜吧。
她只和他好。
但是林夜最近身體很差。她問他要不要出門時,他都說不要。
雪荔站在清晨的細雨中,想著林夜:他身上的血那麼厲害。旁人覬覦,她也覬覦。
她想恢復更多的情緒,愛恨情仇,酸甜苦辣。她想嘗一嘗「感覺」是什麼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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