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荔手中彈指帶勁,襲向四方屏風。
「轟——」
劇烈之聲後,四方屏風紛然倒地,下面眾人的暗鬥尚在繼續,台上的鼓聲已停,林夜和雪荔面對而站,四下闃寂。
林夜鬢角濕漉,手腕發麻,提劍的手微微發抖,凌亂的眼眸,看向前方。
雪荔經常看到林夜的寬袖長袍,林夜卻不曾見過雪荔穿這樣的仕女一樣的服飾。
她的額發被風吹開,露出眉心的花鈿。
她本已美極,冰肌玉骨,圓眸秀鼻,烏髮束辮。今夜,侍女們為她梳了高聳的髮髻,她站在他面前,腰肢細窄,長袖曳地。夜風襲面,燭火映照,少女羅衣帛帶飛揚。
她像是古畫中翩然走出的仕女。
古畫仕女提燈,而雪荔提劍。
下方傳來粱塵帶頭的「好」的喝彩聲,眾人紛紛醒悟,誇讚這方舞劍。而林夜透過濕漉的眼眸,只目不轉睛地看著雪荔。
她阻止了他的出招,幫他避開了那些人逼迫他的出招。她是看出他力有不逮,還是她看出他的身份有異?
阿雪……
林夜怔然朝前一步,然而更多的喝彩聲包圍向他。粱塵怕宋挽風那邊再次出手,極速跳上高台,一把摟住林夜。林夜搖晃數步,被粱塵拽住:「小公子,你舞劍很好看啊。」
林夜只看著雪荔。
內侍尖銳聲音傳來:「陛下有賞,冬君還不快去謝恩?」
林夜看到雪荔望了他一眼,便被內侍領下台,去見光義帝。林夜恍恍惚惚跟著她一道去,他有些忘了光義帝說些什麼,自己又回答了些什麼。他不知道光義帝用什麼理由留下雪荔說話,而自己又如何渾渾噩噩地回到席面上。
他看不見旁側的葉流疏望他的古怪眼神,也看不見李微言看戲的表情。
他端坐席面上,眼睛只追隨著雪荔。
他呆呆而坐,昏昏中聽到光義帝朗聲:「今夜七夕佳節,朕與民同樂,不知禮樂可會民間的曲調?」
林夜低頭,看一眼自己桌前的席面,又忍不住抬頭,看向數丈外那與光義帝仰頭說著什麼的少女。
從未聽過的民間樂聲在耳邊悠緩響起,曲調輕快纏綿,應了七夕之景。
沒有聽過的民間樂聲,與林夜記憶中的另一民間歌謠相重,聽得他心浮氣躁,心臟砰然。
火樹銀花不夜天,觥籌交錯飲饌豐厚,樂官的奏樂沒有歌只有曲。
林夜聽到記憶中,一向嗓門粗愛吼他的娘親,偶爾也有溫聲細語的柔婉聲音:「郎君騎馬與娘子同行一段路,哼著歌兒追隨她。」
林夜心臟慌亂,面紅耳赤。他端著案上的酒樽,時而抬起,時而放下。他不知旁邊葉流疏的緊張,他透過長濃的睫毛,窺視雪荔的背影。
林夜聽到記憶中,爹有時候也來哄他入睡:「他們走過高高的山嵐,跑過追不到的月亮。」
旁邊有腳步聲過來,粱塵偷偷摸摸地摸到林夜身邊,抓他手腕查看他身體:「方才那般驚險,你沒受傷吧?你心脈怎麼跳得這麼亂,中邪了?」
林夜聽到記憶中,祖父偶爾喝醉了,會笑呵呵地哼著曲,講爹娘的故事:「人生不過才過了一道坡,開花的荊棘為誰編織一首歌謠。」
林夜朝粱塵搖頭,躲開粱塵要再試他脈搏的手指。夜風又暖又涼,林夜聽到心口生花,花繞藤生:「我完了。」
林夜聽到記憶中,他跟著祖父尋找戰場上的屍骨,把爹娘的屍骨拼在一起,耳邊又是那樣熟悉的歌謠:「他在唱呀——」
滿堂燭輝,光耀人間。林夜朝粱塵說:「我給你的日誌書冊呢?」粱塵一邊「哦」,一邊奇怪:「你到底怎麼了?」
林夜聽到記憶中,自己坐在祖父的墳墓邊,夜間燒紙聲與鳥獸悽厲嘯聲混在一起,死去的家人化作風月雨露陪伴他:「月亮彎彎人情纏綿,郎君日夜在她窗下徘徊。」
在粱塵翻找日誌的時候,林夜目光失焦,喃喃自語:「我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意思了。我認輸了,我願意等她,願意等她回頭看我。」
林夜聽到記憶中,自己在神醫的針灸和藥浴下,一步步改名換姓改變容貌,夜中難以忍受輾轉反側發出呻、吟:「殺人用計皆如意,比不過娘子一個眼神。」
粱塵茫然:「你說什麼?」
《雪荔日誌》回到林夜手中,林夜擺手讓粱塵離開。他自己翻開這個字跡偶爾模糊、內容單薄簡單的書冊,一頁頁朝後翻。他並不是想窺探什麼,他是想留下什麼。
而林夜想,不愛記日誌的雪荔,恐怕很久都不會發現他留在其中的秘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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