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靠在巷頭用一個小孩引走攤販,回頭鬆氣:「人走了,我們繼續……」
他目光,落在雪荔抓住他手腕的手指上。
雪荔面頰微紅,眼睫閃爍。遇到不願面對的事,她乾脆扭頭不面對。而她抓著他的手,仍不肯鬆開。
林夜滿心狐疑。
今日的雪荔,好奇怪。然而她本就是一個奇怪的人,她要和他、和他……少年眼神飄忽一下,鎮定地手腕一翻,握住她手。
他手指微微顫抖,雪荔愣愣低頭。
林夜別過臉,小聲解釋:「怕壞人太多,怕我們走散了。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雪荔:「……嗯。」
她靠向他。
兩個少年路過一處秦樓楚館,正好看到一個醉醺醺的郎君摟著衣飾單薄的小娘子,搖搖晃晃地走出。那郎君抱著佳人,調戲間,扭頭就在美人的唇上親了一口。
林夜立刻將傘朝下一罩:「別看,別聽。」
他緊挨雪荔,拉著她的袖子晃了晃。
螞蟻噬心的感覺再次湧上,雪荔被他晃得心頭如盪鞦韆。恍恍惚惚間,她想著意外看到的那一幕,唇抿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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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林夜和雪荔翻牆,進了一處有些舊的宅院。翻牆前,二人丟了傘。
這宅院好似空了很久,只有三四個老僕看守著院子,再無旁的生氣。院中草已經長得半人高,僕人拔了東院的草,西院的藤蔓又快將屋子埋沒。
雨水叮叮咣咣地落在牆角的水缸中,雪荔被林夜拉著走過時,看到一隻青蛙從水缸中跳出。
他拉著她過一道月洞門,上方忽然有一重網,朝兩人身上罩來。而林夜好像早就知道,他袖中一物朝上刺出,鋒銳寒光與那網的一角碰觸,那網編重新收了回去。
雪荔仰頭,什麼也沒看見,想到這是一道機關。
雪荔看向那被林夜用來刺網的物件——她的「問雪」。
他還沒還她呢。
林夜碰上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眼珠飄開,如同沒看見她的神色,心安理得地將那把匕首重新收了回去。
雪荔:「啊。」
林夜:「啊什麼啊,小點聲,別讓那老僕聽到聲音了。」
他們走過長廊牆根,飛翹檐角不知為何會有一口水桶。在他們走過時,那水桶朝下跌落。而同樣在雪荔出手前,林夜如有先知,腳朝上一踢,就將水桶重新踢回了廊檐上。
雪荔:「哎。」
林夜:「哎什麼哎,多髒啊,那木桶是漏的,澆我們一頭水。」
雪荔仰頭,看著那隻水桶:不像是精密機關,倒像是有人曾經在屋頂玩耍,那人走後,把木桶丟在屋檐上。長年累月過去,玩耍的人離開太久,已經忘了檐上的水桶。
這處宅院,不算太大,卻五臟俱全。一路奔跑,亭台池榭,假山碧湖,分樣不少。
天地萬物皆相通,雨如霧如煙,它們化成相似的風,包裹著二人。在奔跑中,雪荔漸漸感覺到不那樣燥熱難受,她眉目微微舒展開。
「到了。」林夜帶著她,進了一偏靜院子。
進去後,雪荔無意中側頭,看到林夜靜白的側臉,幽寂的眼眸。這是與平時不同的他。雪荔遲鈍一下,見林夜振振衣容,整理一下被雨水沖刷凌亂的衣擺和發冠,這才朝院中走去。
這個院子和其他院子不同。其他院子有榭有廊,此間只有一間廂房。林夜推開廂房的門,雪荔本要跟進去,他回頭看她,神色有點猶豫。
林夜低聲:「阿雪,你在外面等著。」
雪荔:「嗯。」
她走遠些,靠著牆根而站。林夜站在十步開外,側頭望她片刻。他到底沒再說什麼,推開那扇廂房門,進屋去了。
這其實是一間祠堂。
一間很小的、靈牌擺得密密麻麻的「林氏」祠堂。
林家原本故居蜀地,在滿門只剩照夜一人後,照夜身在哪裡,哪裡便是故居。十四歲的時候,照夜兵到金州。自此,金州成了南周的領土。而照夜在金州買了宅子,把祖宗們的靈牌全都遷搬過來,做個念想。
重回故地,林夜本是不想回來這裡的,省得被人看破,懷疑身份,百般試探。
但是,他還是回來了一趟。
林夜站在潮濕而遍是塵埃的祠堂正中央,首當其衝的,便是「林照夜」的牌位。他被這裡的泥土味嗆得難受,怕外面的雪荔聽到,勉力忍著喉間的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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