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高高在上俯視他,相貌昳麗盡妖的少年公子,不過是她掌中物。
陸輕眉的眼神倨傲冷淡,對身邊侍衛下令:「鬆綁。」
侍衛摘掉了李微言身上的繩索、口中的髒布。李微言胸口呼吸起伏,不等陸輕眉施捨,他便涼涼笑道:「嫂嫂,好久不見。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可惜啊,你不能如願。」
少年明明在笑,眼中的不遜卻如冰碴般尖銳:「我是不會順著你們的意的。」
陸輕眉垂眸,觀望他的臉。先前她得知,譽王世子臉上瘡疤不消。她懷疑那瘡疤有問題,而今見到李微言,她才能真正確認李微言在李代桃僵。
陸輕眉:「殺了陛下的刺客,其實是你吧?你不想活命了?」
李微言笑出了聲。
他的眼神更是尖厲:「你抓我,不過是想我做陸氏的傀儡。南周如何,不都是聽你們陸家的話嗎?既然如此,嫂嫂怎麼不自己當皇帝去?我看你和我那兄長也不如何情深啊……他屍骨未寒,你就開始著急選下家了。」
少年慢慢從地上爬起,妖冶的面容湊來。身邊侍衛想攔,被陸輕眉用眼神制止。
李微言俯到她面前,與她冷淡面容相對。
李微言輕聲:「這皇帝,誰愛當,誰當去。凡是你們想要的,便是我不會給的。凡是你們不想給的,才是我要的。我根本不關心你們的朝政、你們的君臣博弈,你們全死光了,才好呢。」
他笑容放大,幸災樂禍地看著她:「我那兄長沒有子嗣,李氏皇族快絕種了吧?你們才病急亂投醫,找到我身上……但我寧可死,都不會做你的傀儡。」
李微言抬手,摸著自己手腕。
他血脈的秘密,此時並未公開。可是光義帝身邊的神醫還在,只要那個老匹夫在,這些人,總會知道他血脈的秘密。到那時候……他依然是一個藥人,一尊血袋。
他受夠了這種日子。
他惡極了身上的枷鎖。
他恨怨他們所有人——那些無止盡的權勢更迭與野心爭鬥,那些陰謀下如他這樣無人在意的存在。難道有朝一日給他登頂之位,他還要感恩戴德嗎?
皇帝——什麼皇帝!
光義帝那樣的皇帝嗎!
李微言彬彬有禮:「陸嫂嫂,我文不通武不就,連書都不認識幾個字,只會偷摸拐騙,做盡惡事。我少有的善心呢,告訴我,你們別找我——若你想用刺客的事威脅我,那便殺了我吧。」
他兩手相併,遞到陸輕眉眼前。
李微言渾不在意:「來,殺了我吧。」
陸輕眉緩緩開口:「小公子似乎從頭到尾,將我視作惡人,也將你兄長視為洪水猛獸。想來發生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小公子才如此仇視我。然而我可以說,我並不是惡人。」
李微言望著她笑,他的眼神寫著:與我何干。
李微言誠懇:「嫂嫂是天上月,我是地上泥。嫂嫂千萬別對我有期待,我會忍不住欺負你。」
他見陸輕眉坐在籬笆後院中的矮凳上,裙裾曳地,披帛拂雲,身纖若柳,眉目間還帶著三分奄奄病氣。而即便病弱,她也端的上典雅高貴,遠比那位葉郡主更像郡主。自然,葉流疏是從民間爬上去的野人,陸輕眉才是真正的貴族典範。
然而李微言恨極了這些貴族。
李微言:「若是嫂嫂不殺我,我便走了。」
他見她動也不動,背身便洋洋朝外。身後傳來女子咳嗽後,清淡的聲音:「南周若無皇帝,朝臣會生野心。陸家花了整整一百二十年壓下眾士才得來的來之不易的繁華和平,都會因此而打破。」
李微言無所謂地撇嘴。
陸輕眉似出神:「皇后出自陸氏,才能穩妥。我承認如此,陸氏會權勢更煊赫。可如此,也是為了南周不生亂。原先,南周有北周那樣的龐然大物為敵,君臣本就不該生異心。而今,霍丘國虎視眈眈加入戰局……在此危急關頭,南周皇位若是生亂,野心勃勃的敵人便會趁亂生事,犯我南周。
「小公子以為我千里迢迢來金州,只是為了光義帝嗎?你可以認為我為陸氏奔波,但得我奔波好處的,本就有萬千黎民。你可以認為林夜和我的合作是昭昭野心人盡皆知,但若敵人犯我山河,守在前方的,會是林夜。」
李微言回頭,看向她。
他目光閃爍,他並未被她的話打動,他只是吃驚貴族女會說出這種話。
李微言含笑:「我不在乎天下,也不在乎黎民。」
陸輕眉斂目:「公子不必將話說得那麼滿。公子生於苦難,心中念頭不達,自然對諸事理解異於常人……我亦並非逼迫公子,公子且隨我回宮,凡事多思多想,總無壞處。」
陸輕眉借著病色,輕聲細語地撒謊騙人,哄人如信手拈來:「光義帝本無遺詔,我拿你出來不過是為了堵人之口。你亦無德稱帝。待我父親前來,朝事有了章程,到時,我必不阻攔公子。
「公子若肯隨我走,刺客之事,便由我處置,不會擾到公子。反之,我若認公子為刺客,公子懷著那樣奇異的血到處逃……難道公子真的想死嗎?公子逃出玄武湖,總不會是真的求死吧?」
李微言觳觫一顫,目射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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