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風去過亡國的朱居國,見過魔笛的本事。他知道衛長吟要滅朱居國的原因,知道那魔笛,本就只用操控「兵人之首」,便可以控制整片兵人軍。
修習「無心訣」的、身懷「噬心」毒的玉龍,將徹底走向死亡。
宋挽風埋於師父膝上,埋於她腿間,雙肩瑟瑟雙目濕漉,他微微發抖,受不了這樣的結局。
於是,宋挽風以哀求的姿勢,求玉龍陪他過最後一次除夕。如果她要赴死,如果她不要他這個徒弟,不在乎他這個徒弟,那便陪他最後一次後?
玉龍到底不是雪荔那類身受「無心訣」影響、已對塵世失去眷戀的人,她養大的徒兒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忍著淚水,她到底心軟了。
心軟的結果是——宋挽風偷襲了她。
若是尋常時候,宋挽風傷不到玉龍。可如今玉龍為了加快「噬心」侵體,她用毒太過,徒弟的掌風自後拍上,她與他對招只數次,便被他的鐵扇抵住了咽喉。
他的鐵扇制住了她的「白骨傘」。
他的鐵扇拍向她,他的神色看著也有幾分驚惶,幾分恍惚。他似不敢面對她,他的鐵扇割破她咽喉時,他連確認生死都不敢,轉身便逃。
玉龍再次醒來,是被後半夜的「爆竹」聲驚醒。
雪山上有人悄悄放爆竹,慶祝新年,沒想到這爆竹聲,提前喚醒了並未真正死去的玉龍。
玉龍伏在院中小几上,低頭看到身上的傷,撫摸到自己心臟處的殘血。她內息紊亂氣息微弱,她探查自己脈搏,發現自己並未死透。
她猜,宋挽風也許要執行那「兵人計劃」。
她猜,他偷看了自己和宣明帝之間關於「南周小公子」秘密的信函,他知道了南周小公子的秘密,他也需要雪荔成為「兵人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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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長林,莽莽雲海。
洛水林外,便是一望無盡的洛水。冬日洛水漸漸冰封,瀑布被凍,水流寂靜。四面平原一覽無餘,便是逃出洛水林,兩個逃亡者,也會在一覽無餘的洛水畔而被追到。
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必須得有別的法子。
到林子邊緣,粱塵受到身後攻擊,身上出了血。他一味忍耐,可明景聞得到血味越來越濃。他停下腳步,聽到明景急聲:「不能停。」
明景與他一同跌倒,明景爬起來要拽住他手腕,他卻反手扣住她肩,將她壓在樹身上,朝她露出笑。
雪水成冰,凝在他睫毛上。
這個時候,還笑什麼?
明景的眼淚落下之際,聽到少年喘著氣道:「你知道這邊的情況,你的魔笛還對兵人作用強大。霍丘人肯定最想殺的是你,你沿著這條路往西南走,有條狹路小道……咱們之前巡邏時發現過,你還記得嗎?」
粱塵吸口氣:「你沿著那條路逃,去找公子,告訴公子這邊的情況,說衛將軍要提前動手了,和親團人數不夠,你要提醒公子早做準備……一定要把消息傳出去啊!不然、不然……南周就要輸了。」
明景:「你呢?」
粱塵抹掉臉上的血,回頭。
他聞到了「風」的氣息,他知道宋挽風越來越近。
少年昂首:「我自然回頭,去攔住他們了。」
「不行不行,」明景的眼淚真的掉了下來,她握住他手腕,惶恐萬分地睜大眼,「你攔不住的,你只有一個人,他們有那麼多人。」
她想到了滅國那一夜的朱居國,想到了滿城的屍體與火海,想到了鐵骨嶙峋的馬蹄,也想到了城門破亡、敵軍殺戮的殘忍模樣。
她知道霍丘國的殘戾,知道被留下善後的人的結局。
她見過倒在聖廟前的幾位哥哥,她見過不留全屍的嫂嫂們。
明景:「我們一起逃……」
「一起逃,肯定逃不掉,還無法傳遞消息,」粱塵的臉色平靜,「咱們發現的新情況,如果可以左右戰局,難道你我要倒在這裡?」
明景:「可你攔不住他們啊!我也跑不掉啊,他們不會在乎你,他們只要我……」
「誰說的?」粱塵挑下巴,「他們只要你,是他們還不知道我是誰。」
明景:「粱塵——」
她撲上去要抱住少年,她預料到了什麼,但粱塵即使重傷之下,武功也比她高。他將她朝後一推,她整個人不受力地跌後,沿著小坡滾下去。她回頭無望,身子壓在灌木上,手臂脖頸都被林中的樹枝荊棘割傷。
明景抱住自己懷中的長笛。
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知道敵人們追來了。
她臉貼著地面,地上的雪分明寒冷,她卻顧不上。她聽到了少年奔跑的腳步聲,聽到了雙方打鬥的兵器撞擊上。
她還聽到了粱塵一聲長嘯,高戾聲傳遍樹林——
「我是南周建業宰相之子,陸家嫡系陸七郎,陸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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