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久没去学校,段昀芸自然要精心设计她的亮相,早上粉扑扑漂亮的一团凑进段莠的怀里,段莠揉她一顿,把她精心扎的丸子头都弄毛了,她也没不高兴。到了班上,最好看的那个男生一直在盯她,就是开家长会时妈妈最漂亮的那个。段昀芸也没有理会,因为自她样貌上发迹,就决心不理任何没有先爱上她的人,但她不知道没有任何巧法会让人幸免于不被爱的厄运。
段昀芸趴在栏杆上看教学楼的天井,那些趴在栏杆上的男生在看她,这使她十分的受用。本来学校是她的舞台,现在有了段莠,她开始用学校里接受到的爱慕,补养她在段莠面前娇媚的信心。只是段莠倒有些淡了,他根本不叫她去前院吃饭,往常他忙起来会这样的,但他们才好了两天,段昀芸不得不警惕起来。
她真怕段莠反悔!是觉得她不好玩,还是心血来潮两天就忘了?怎么段昀芸都讨厌,夜里她钻进段莠的卧房,将段莠吓了一跳,巧是他恰好在这天睡得晚,不巧的是他正发着火,还是那个李和顺,从前在公立的叁甲惹了麻烦,他帮他脱的身,来了又不好好干,看不起他们这小庙,让他看病人他不愿意,养着他是光养个招牌?段莠时常施行连坐制,把打电话的人也骂了一顿,预备着明天到院里再统统罚上一遍,尤其是李和顺带的那几个学生,统统轮转走。挂了电话正站着窝火,就见段昀芸偷偷摸摸地进来,他问:“你来干什么?”段昀芸被他的坏语气呵住了,以为他见她不顺眼,低着头不说话,再一会儿,就这么转头走了,段莠叫住他:“往哪去?回来。”
段昀芸站住脚,慢慢往屋里挪,段莠是看全院都熄了灯,上回段昀芸能掉湖里区,说不定再出什么事,也不知道她怎么摸黑来的。段莠招她到身边来,“今天周几?”段昀芸说:“周四。”段莠说:“不上课了?夜里不睡觉跑我这里干吗?”段昀芸那万般灵巧刚被训得转不动,只往他怀里缩,段莠推了她一把,“叫秀儿给你铺床,你睡外间去。”段昀芸说:“秀儿姐早睡了。”段莠说:“你去叫她就是,我没睡,她不一定睡。”段昀芸听了这话,脸色更加不情愿,段莠看了一阵,忽然笑起来,他说:“你害怕秀儿?”
段昀芸说:“我怕她干吗?”段莠说:“是呀,你怕她干吗?”段昀芸嘴上挂起了油瓶,她不会说,秀儿看见她时像她欠了段莠一大笔钱一样,又讽刺又责备又客气,段莠说:“她又不咬你。”说着环着段昀芸的腰捏了她两把,一把捏在软软的胸脯,一把捏在肚皮。段昀芸被痒得扭了扭,忽然从段莠身边跑到床上,直接钻进被子里,段莠戳她,她只裹紧被子往里头缩,段莠道:“真是耍赖了!烦人。”段昀芸道:“我就烦人了。”正说着,她在床里摸到一样东西,沉甸甸冷冰冰的拖出来,是一把短匕首,做得精巧,缀满宝石,倒像个装饰品。段莠在床边坐下,说:“辟邪的。”段昀芸把它塞回枕头下面,床铺上弥漫着檀香,是秀儿手作的安神香包。段昀芸说:“舅爷爷,你是不是睡眠不好?”段莠说:“嗯。”段昀芸毛遂自荐:“要不以后我陪你睡吧!”段莠说:“你?你晚上又闹又说梦话,磨牙踢腿的。你?”段昀芸羞赫至极:“我、我真这样?”段莠笑:“骗你的。”段昀芸说:“你老是拿我开心!”
段莠掀开被子躺下,段昀芸往他那凑,他还推她,段莠手下没轻重,打得跟真的一样,让段昀芸冷不丁挨到,不免觉得段莠是真讨厌她,但段莠下一秒又笑开,跟她是闹着玩,段昀芸也只好接着玩,稀里糊涂地挨了一顿饱揍。段莠打够了,啪地关了灯:“睡了!”
段昀芸缩在被子里,段莠爱靠很多枕头睡觉,她不缺枕头,但被子只有一床,她怕段莠着凉,自己拿个短短的毯子盖,段莠也没要照料她的意思,闭上眼很快睡了,段昀芸担心自己真的磨牙讲梦话,暗自用手捂住了嘴。
第二天秀儿进来伺候段莠起床,看见床帐里躺着两个人,有了光线,先醒的是段莠,看了秀儿一眼,便去踢熟睡的段昀芸,段昀芸迷迷糊糊,看见秀儿那张威严的脸庞,跟被抓奸一样慌张,段莠问:“几点了,上学迟了?”秀儿说:“七点半了。”段莠又是一脚,踢到段昀芸屁.股上,段昀芸说:“完了。”段莠说:“还不穿衣服?”
段昀芸简直有备而来,她昨晚来时把她的书包放在外间的椅子上,还有她的校服,抱着在屋子里弹球一样乱碰,段莠说:“秀儿,你先出去。”段昀芸这才爬到床帐子里换衣服,她换得太慢,段莠一掀帐子,“混账东西,不愿意上学就别上了。”段昀芸被他这么一骂,竟然想哭,她自己好好地活了十几年,没被骂没被打,还是让父母骄傲、师长爱护、旁人艳羡的好学生,在段莠这打骂挨尽,简直一无是处。段昀芸含着泪瞪了他一眼,穿好袜子就跳下床,秀儿在扫院子,段昀芸说:“秀儿姐我走了。”头也不回跑出去。
总送她去学校的老张在门口等着,段昀芸上了车,车窗被敲了敲,车窗降下,是秀儿,她拿着一布袋子塞给段昀芸,说:“路上吃吧。”段昀芸说:“谢谢秀儿姐。”秀儿点头,直起身往门里走了。段昀芸拆开袋子,里面有鸡蛋、牛奶,还有根黄橙橙漂亮的进口香蕉。段昀芸一时又难过起来了,她想到段莠,觉得自己是乱发脾气,可是段莠对她总那么随意,一点也不珍视爱护,段昀芸想起她睡懒觉时会给她穿衣服穿袜子的老妈,还有小学时总背她上下学的老爸,她的亲父母。昨天她回学校,百十年不说话的女同学都来问她是生病还是怎么,好了没有,好多老师见了她也关怀,但她的亲父母,已经好久没给她打过电话了。他们把十多岁的她扔给段莠,像扔了个麻烦一样,过几天就又要了新的小孩,他们花的钱,承的段莠的好,还不是她在段莠那卖笑赚来的?
段昀芸猫在车后座,装系鞋带,狠狠揉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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