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晚上听见有人说话吗?”谢溶问到。
“晚上到处是人在说话啊,谢启他们审问,犯人声音还大一点呢!”砚心嘟哝着嘴道:“睡也睡不好,娘子你脸都青了。”
“额。”谢溶一下子被哽住了话头。或许是自己生了幻觉吧。既然他已经找到了人,谢溶准备晚间见到他的时候就拜别回府,每次见他都倒大霉,下次还是离远点吧。
且说今日谢令殊早起后也无法入眠,索性点了灯继续看证词,此次解救出来15,6人均是良民,张娘子更是贵眷,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安顿的人。现下正住在此院的偏园,只有女医和侍女相伴,陆宾然在一旁也能安抚一下。那甘草的父亲母亲也在其中,甘父手上有朱益的亲笔方子,是个极重要的证人,只能安排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刘姑见书房清晨亮灯,以为三郎又彻夜未眠,但见他乌发逶迤,只穿了一件长衫,外披貉毛披风,竟然没有穿鞋趴在书桌上,忙唤醒了他,为他穿鞋换衣。又听了他的吩咐,侍立在谢溶门口。
刘姑是公主救下的小丫鬟,韶华逝去,一心眷恋旧主。便不想着婚嫁生育,去了这间别院,看顾旧主,郎君常来常往,
谢令殊远远的隔着假山看了张家娘子,精神头还可以。想去直接问话,但自己与她颇有不愉。她解了信物,推了甘草出来报信,这份胆识又实在令人钦佩。之前他差使陆宾然去问证词,他说便是闹到御前,总不能让她来当人证吧。
一时间情绪消弭,抓到死对头把柄的兴奋减下去五六成。只觉得又开始头痛,世事真不能遂我愿?
见过些人证,问了些话,顺便打了齐彰十几鞭子泄愤。再回到院里的时候又是天黑了。今日还未去看过她的,陆宾然调配出了疏散淫毒的丹药是送到他这里来的,他顺便还要了一些擦伤和清淤痕的药,得想办法让谢溶吃下去。
用晚膳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谢令殊又传了谢启和谢饶来几人在此处守了两日。预备继续蹲守,等待朱益寻的道士过来。左卫需要乔装,还要给寺里愿意配合的僧众分派一下,再次得空,外间的侍女们都已经歇下了。方便了自己去探人了。他这次拿了丹药直接直接走了书房里面的小门。
上次走后,他把漆屏挪了一个角,把门从书房闩住。就算那边的人有疑惑,也是打不开的。
已过了一个日夜,谢溶体内的欲火已经褪的差不多了。此药只是试验品,药效虽猛,后劲却几无。现在除了昨日身体纠缠的酸痛,脑子已经很明晰了。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里想着要回怎样跟他说回谢府的事情,白日总见不到他。
“吱呀~”一声,小门开了一半,一道人影闪了进来。谢溶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今天无事的时候四处一逛,就觉得这扇屏风稀奇。斜斜置在角落,后方的还有一道小门,那小门样式和墙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想把它堵起来,但自己实在手脚无力。
谢令殊在榻边蹲下,手里托着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直接开口吗?她会不会已经睡着了?想掀开帐子的手抬起又放下。
他对处理这种关系实在乏善可陈,谢溶不是他的同僚,也不单单只是他的阿妹了。隔着帘子隐约见她面朝里侧卧着,随着呼吸,被褥浅浅地伏动。
谢溶透过帐子嗅到一股甘松冷香。这是谢令殊衣服上常带的香气,今日室内并未熏香,这的香味随着室内流通的空气萦在她鼻尖,越来越近,烛光也越来越亮。
两人沉默半刻,只有烛光在跳动。谢溶躺在床上,半边身体都僵硬了,呼吸也不敢太大声,更不敢转身。
谢令殊倒已经不再思考怎么叫醒谢溶了,看她还没醒,他起身坐在了床沿,一手掌灯,另一手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想着别的事:这几日真是撞着大运,总是抓不到尾巴的人,还送了证据上门。怕是月盈则亏,心里隐隐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长兄前来有何事?”谢溶实在躺不住,干脆一转身坐了起来。
“你醒了?”谢令殊被打断,手一抖,烛泪滴在手上,他微皱了下眉,把灯台搁在榻旁的小矮桌上,从袖拢中掏出一个小木盒。“这是陆真人调配的缓解药物,你服下。”说罢起身倒了一盏凉水送到谢溶面前。
谢溶看他捧着茶,一只手把药丸送到她嘴边,这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心里暗自腹诽:“本来也睡得不好,灯这么亮,不醒才怪呢。”
“还有。”他又掏出一个白玉方盒,声音压下了几分道:“抱歉昨日太过孟浪,不小心伤了你。这个擦在肌肤上清凉舒痕,不会留疤。”眼睛也不看谢溶,只放在了枕边,便起身离去。他这次离去走的是正门,灯也没有拿,仿若有鬼在身后追。
烛光照着谢溶的脸半明半暗,那股雪松幽香渐远渐消。她还坐在榻上,环抱着腿,头发放散了下来铺在榻上。他,他,他怎么说话如此粗暴露骨?!
她现在更睡不着了,是一个月之前出逃顺利的话,她现在应该和高娘子去了邺城,或许还能走得更远,策马行天下,看遍山河壮阔。有大魏国抚军司马杨衒之着了《洛阳伽蓝记》,她是否有机会一窥这些瑰丽绝伦之造物。
可是那一次的意外,让她重回了谢家,还和家中兄长有了扯不清的联系,这不是她想要的。想到此处,她悄声啜泣起来。
又是一夜辗转无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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