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渔脸色刷白,呆呆地望着那伶人小子,不敢相信地问:“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奴…奴…”那伶人见贵人被吓到,头贴在地面上,语气颤抖:“奴也是在市井听说的…”
“不,不可能…”谢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整个人目瞪口呆。女侍们见情况不对,正准备簇拥着她去后堂,谢渔拨开众人,怒道:“你胡说…”接下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早有人去报了外间,百戏班子的伶人都被押了出去,谢启悄悄从院门口探出了头来。谢溶让砚心陪着谢渔,自己忙着去寻了谢启来问话,谢启却以为谢溶要驱赶自己,只在前面跑着。
“谢启,站住!”情急之下,谢溶拾了一颗石子朝他后脑勺扔了过去:“别跑,我有事问你!”
谢启果然不跑了,看谢溶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大步回到她身边:“娘子息怒,我是怕娘子又来赶我。”
“我不赶你,你可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啊?”谢启只是奉了谢令殊的令时时保护谢溶,今天女郎们过来听戏,他只能跟在墙根下面百无聊赖地坐着,里面又杂又乱,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溶看他的一问三不知的神情想着他大概也还不知道,便开门见山:“有个伶人说我阿耶与阿母在宜州失踪了,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呀!”谢启这下更奇怪了,这等消息属于军机秘要,不要说市井之人了,就连一般世家都不会得到第一消息。自从被郎君派遣到松霖院,这些消息,等他听说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到底是谢令殊手下调教出来的,他眼珠一转:“或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容我先去打听了再回禀娘子。”
谢溶没有得力的跟班助手,身边都是些娇娇女郎,刚好谢启来了,不用白不用:“那你快去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我在松霖院等你。”
谢启得了令,着急在新主人面前显摆一下。急匆匆出了门去,谢溶担心谢渔,迅速地回了院子。
此时,谢渔已经在仆妇女侍的牵引下回了松霖院。众人见她状似离魂,急得团团转。有女侍去杨夫人院子里等待,被告知杨夫人出了门去。只能悻悻归来,与谢溶一碰头,便引着她速回院子:“渔娘子不说话,也不动,吓死人了。溶娘子快去看看吧…”
谢溶听她言语焦急,一心想着去看着谢渔,免得胡思乱想。
她一直陪着谢渔不吃饭,不说话,干流泪地坐到夜半。终于支持不住,谢渔先晕了过去。
夜已深,坊市大街的野狗都已睡去。一个穿着深色连帽氅衣的人从大宅后面走出,在左右的引路下上了一辆牛车。牛车一路平稳,车内的人沉默不语。该说的他都说了,成败在此一举。
“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侯靖的震怒已然过了,他这半生。几乎没有在一个地方过多地停留。他本是前魏人少而不羁,早早背井离乡,前魏二分东北,他跟着东魏帝,权臣高氏窃国,他追随左右。
跟过的主人能组一个鼓吹乐队了。许多年的迁徙、遁逃,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元夫人支氏病逝,大小儿为了身先士卒,殁在战场,两个女儿,一个嫁了高氏难产而死。一个正值他战败难逃,路上受惊而死。兄弟,侄子,皆殉于兵戈。
他们跟着他,不就是为了从漠北闯出来?为了从此不再迁徙?
拳头捏紧,臂上的青筋要爆了出来!可恨!可恨啊!
这座大宅迎来了它的第二场密会,府邸周围围的好似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可怕,这个王朝迎来了它新的小小繁盛。皇帝松了赋税,赈济难民,解了宵禁,寺庙通宵不闭,迎来送往。
“红妹!红妹!”赵武欣喜地跑进了他们的栖身之所。自从与红妹相互扶持后,三人到了落草涧一处破败的房舍,这里荒田一片,赵武在老家也去山里挖药草上集里卖,看出这原是个药草园。不知为何破败了。他们住的草屋,应该就是守园留下的。
他用草屋留下的柴刀砍了荆棘围在周边,白日里,赵武会去落草涧旁的山上打一打野物,若是有贵人施舍粥饭,他也会去领回来给二人。
“嘘!”红妹朝他做了一个手势,赵武一看,赵虫儿正睡得香甜。近日好过了一些,食物充沛,赵虫儿的脸上丰润了些,有了孩童的软绵,自从有了红妹在身边。这孩子衣服不再破损,脸上手上也干干净净。
“嘿嘿。”赵武挠挠头,憨憨一笑,自豪地打开用破外衫包裹的东西。原来是一整条牛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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