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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的,害怕的,赵睦知道自己此举属于前无接应后无援兵的绝境,被抓住就是必死无疑,只能不停的跑,跑,跑。
不停歇跑小半宿后,跑得每呼吸一口都觉得有千万把刀子在她胸膛里生生乱割,跑得自己完全没了知觉,脑子里整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人在慌乱无助没有依托时,信仰不可避免转向神明。
幸赖四方神明庇佑,幸赖谢二家祖师爷护持,福生无量天尊,幸赖被不停颠簸的女子死死咬着牙关仍能坚持,而前方林子里隐约出现点点幽光。
竟然是高仲日,以及同队当差但很少与赵睦有所交流的工部总衙官员桓栋。
接住赵睦后,二人不敢立马让赵睦猛然停下脚步,只是让赵睦降低速度,二人在旁陪跑。
高仲日放了提在手里照明的萤,抖抖包裹萤的手帕塞进怀里,边小跑边埋怨道:“赵渟奴你他娘太不仗义,倘非我自己察觉事态不对,都不知道你要干这事!靠!!”
赵睦当然不会搭理,她现在能保持呼吸都是极其不易,压根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快跑死了。
高仲日一手扶着趴在赵睦背上的人,触手那瞬间,他感觉自己隔着衣料直接摸在根骨头上,到嘴边的话都骇得打磕绊:“跑跑跑、跑多久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赵睦点头,速度逐渐降下来,示意高仲日接人,把人从她背上接过去。
“乖乖,赵睦,从今以后你是我哥哥。”高仲日努力通过话唠缓解自己此刻的紧张忐忑,与桓栋配合着把人从赵睦背上接下,继而转到桓栋背上背着,过程中赵睦慢跑着,脚步没停。
不期然,秦姝凰紧紧攥着赵睦衣领不肯撒手,她人都被到桓栋背上了,还没撒手,扯着赵睦又限制着桓栋,没法跑,高仲日插过来试图掰开秦姝凰手,但没用,一来是秦姝凰死死攥着赵睦衣领,二来是高仲日不敢用力掰,生怕把那皮包骨头的手给掰断。
赵睦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用力塞进秦姝凰拽自己衣领的手心,提起一股气开口道:“秦夫子所给,拿好!”
声音嘶哑变调,完全不像是赵睦。
高仲日诧异这能行?然而神奇的是,秦姝凰当真松了手,桓栋终于得以撒开腿背着人接力往前跑。
路途遥远,中间三人又轮流背着跑,眼看就要到治水团新搬迁的板青镇,有些糟糕,董家寨人呜呜泱泱追了上来。
沿着官道追总比赵睦他们只敢在林子里钻来钻去速度快,前头已经能看到板青镇模糊的城楼灯影,身后追击的董家寨人离自己还有点距离,赵睦这彪悍玩意又开始出人意料,拽着高仲日和桓栋光明正大跑上与本地官道相距甚近的驰道。
高仲日与桓栋两脸懵。
那厢里董家寨人顺官道追过来,他们手中火把照出的光越来越近,黑压压好大一群人。
赵睦摸出紧急信号弹朝天放出去,那是此前泄洪时所剩,公门才有的东西,非寻常人家所放烟花,板清镇收到消息不敢完全坐视不理。
高仲日方才还不懂赵睦所为,这下完全理解,气喘吁吁笑起来,用力把桓栋往前一推,“桓书记,您只管往前跑呐!跑!!”
桓栋没回头,六神无主惨叫:“你们要做什么!”
“哈!”赵睦重重喘着笑出声,嗓子里发出类似破风箱的呼呼声,卡出一口痰用力吐旁边地上,喘气喘得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大声喊:“桓书记往前跑,莫回头!——姝凰,放心跟桓书记走,吾若放一个姓董之人追过去,你只管让佳音梦里来索我性命!”
须臾,夜色中“哇!”一声大哭响起,全程沉默的秦姝凰忽然趴在桓栋背上放声痛哭,她想不起来佳音是谁,可这个名字让她心里多年来积攒的痛苦全部翻涌上来。
旁边林子里休眠的鸟扑棱棱惊飞,浓稠夜色中,女子哭声悲怆而哀伤。
赵睦和高仲日本停下脚步,喘到不行,又散步般在原地踱起步,直到桓栋背着秦姝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前方,消失在黎明前的浓稠夜色中。
赵睦接过高仲日递过来的小水囊湿湿嘴,又小小抿口水缓慢咽下,终于停住脚步。
同样停下奔跑的高仲日用剩下的水洗了把脸,呛啷拔出腰间横刀,与赵睦一样掏出绑带,开始把刀柄和手绑在一起,以确保战斗中不会使武器从手中脱离。
这是他们小时候上武课接触到真刀剑时学的第一项要义:兵在手,可卷刃,可折断,唯不可丢。
赵睦先缠好绑带,大口大口呼吸着以图平复凌乱急促气息,打趣问:“杀过人么?”
“没有,”高仲日用牙齿咬着绑带打好最后一个结,喃喃道:“要失手杀死平民百姓,你说咱这官是不就当不成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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