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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文跳下马车跑过来,还没靠近先被臭得捂住口鼻,他绕赵睦转一圈,沉闷声音从厚实手掌下传出:“他们是让你挖粪坑去了么,先热汤馆泡泡还是怎么着?”
眼睛逐渐适应强光后,赵睦扯下头上破烂外披,声音沙哑:“再不洗洗我都要被腌入味了。”
一个多时辰后,汴都最高级热汤馆,赵睦刘启文一人一个小单池,俩单池邻隔着道浮雕木制围墙,说话都可以不用提高声音。
赵睦将身靠于汤池边,脸上盖条热气腾腾布巾子,刚洗干净的长发顺肩颈往下滴水,身上两道伤口新长好不久,不敢在池里多泡,等脸上布巾子没热气后,她即刻起身出汤池。
该遮挡好的地方遮挡好,该隐藏好的东西隐藏好,赵睦出声唤门外侍儿进来搓背,也仅是搓背,意外之喜,刘启文给自家哥们儿安排的是位盲人侍女,用咱刘公子话来说,“我们大公子之姿可非谁人都能看,得护着哩。”
侍儿眼盲心不盲,在赵睦说过自己背上有伤疤后,她摸索着慢慢做事,当真不曾误伤道那道尚且娇嫩的新疤。
刘启文在隔壁唠嗑,从天南海北到汴都最近新鲜事,又从为何挑选盲儿来侍奉说到吴子裳最近做生意,末了忍不住告状道:“日前翁桂曾同阿裳发生口角,我这干哥哥不便多问,你回去后关心下她情况如何。”
“嗯。”赵睦应,心想回去后可以让母亲问问阿裳,她自己不太想过问阿裳这方面事,不知为何,总是一边不想管,一边又忍不住操心,甚矛盾。
“翁桂那小子特别有趣,”刘启文说到可乐处,带上笑腔:“想来是吵嘴被阿裳气到,竟说阿裳嫁别人不如直接嫁你,其实这话挺有道理,我说赵睦,阿裳挺好一丫头,恁招人待见,你家就没想过干脆把她留家里?”
“......”听了此言,赵睦莫名觉得几分滑稽,以及某种被人一语中的的薄愠,淡淡道:“她算是我教养大,不合适。”
刘启文道:“你不合适那不还有你俩弟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别瞎说了,”赵睦道:“全家视阿裳为亲女,你那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刘启文捂捂嘴,改换话题道:“你在里头这些天,学到点啥?”
“不过四个字,世道艰难。”
“......”刘启文始终觉得站在哪个阶层你操哪个阶级的心、过属于哪个阶级的日子,始终无法理解赵睦所思所想,但他从不就观点问题与赵睦发生观点分歧,因为身份地位注定赵睦和他站在一样阶级。
他晃晃头,道:“不懂你们这些贤能之人操的心,上回你不说请我去老九河耍?”
“去,”隔壁赵睦道:“左右眼下还在闲赋,待我回家同亲长问个安,明个请你去耍。”
刘启文道:“这阵子你不在,不知近几日新出来个比老九河更有趣的地方,半人半鱼的女子,见过么?”
半人半鱼?并州海志上倒是有过记载,说是那种海兽下半身为鱼,上半身为人样,会唱歌使出海的船迷航。赵睦应:“妥呀,抽空看看去呗。”
人们寒暄时常爱说“改日”、“下回”、“抽空”等词语,需知改日改的是不可知日,抽空抽的是永远没空。
此番真非赵睦食言,是她外祖父陶骞听说唯一的外孙闲赋在家疯跑瞎玩后,趁临近年下朝廷各部忙碌不休,一纸调命把赵睦和高仲日双双安排去大理寺干从九品司务官——说白还是打杂。
更可怜是高仲日,从在翰林院打杂变成到大理寺打杂,衙署变事不变,主打就是个打杂。
大理寺诸事忙碌,眼下正缺人,可顾不上新科状元和三甲吊车尾的末流进士郎身上伤痊愈与否,进到大理寺的门他就得一人顶仨人用。
国朝以天子为尊,天子之下设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执,坐都堂平章国计统揽行政;宰执之下置三相执行,中枢省理政务、枢密院理军务、三司省理财务;三相省之外,还有一台三衙六监九寺,以及内侍省与学士院——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翰林院,百司各部协调合作,共谋安定。
大理寺正属九寺之中,为天子与都堂直辖,年末收理本年内各地方州府及中央所有疑难复杂之刑狱诉讼,复核审查以入守藏室归档。
活多人少,都堂又下令必须腊月封笔前结束,大理寺忙到连两条看门犬黑子和四目,都学会背俩小竹筐往各司廨送案卷,一送一个准,从没出过错。
新来的赵司务和高司务公务还不如黑子和四目熟练,能做的只是按照流程对案卷进行整理,帮主簿和录事们做好案卷复查前期的事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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