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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弘儒看着许诗晚,那双眸子红痕遍布,皱纹堆在眼角,平添了几分苍老,声音也是闷钟般:
“感情这种东西,两个人到底能不能走下去,是要双方的经营。你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不能评判指责。我不懂你们定义界限的恋爱,但你们两个在一起,本来的阻力就是不可估量的。”
“你们正是猎奇心态发展的时期,怎么能保证这不是一时兴起?阻力这么多,到最后让两个人都受到伤害却一无所获,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像是一盘沙子,风一吹就散了,还容易遮了眼睛。”
纤浓的长睫抖了抖,指甲已经嵌进手心,许诗晚抿唇,看着宋弘儒开口道:
“宋老先生,我……是高中就认识的宋韵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打消您的疑虑。但我想很认真地告诉您,我绝对不是一时的猎奇心理。从高中的第一眼,宋韵成在我心底就是不一样。爱慕的情感酝酿发酵在悄无声息的相处中,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然喜欢她了很久。高中两年,大学四年,我……一直一直很喜欢她。”
“我知道因为性别,您或许不能理解我们,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也能预料到接下来的各种阻力,也许会像一把利刃,扎得遍体鳞伤,但我也不会放弃。
“因为我,也不愿意宋韵成受到伤害。”
“怎么样都不会放弃?”
“是。”
“无论她父母怎么阻止,外界声讨的声音多大,都不会放弃?”
“是。”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被无限拉长,窗外的蝉鸣声不断作响,像是凌迟之前的沉闷声响。
宋弘儒今天约见她,其实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他还是又问了另一个难题:
“作为公众人物,宋韵成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刻意放大,你考虑到了吗?”
许诗晚还没开口,门口突然有了窸窣响动。
宋锦芊被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而她身后之人是叶漫。
这几天宋韵成特别犟,起初的两天,爷孙两人闹的很僵,宋弘儒甚至动怒动了手,但宋韵成就是咬死不放手,也不出国。
宋锦芊记得叶漫出柜的时候,也闹了一阵子,尤其是她的爷爷奶奶,一百个不同意,但后来也调和得差不多。
恰巧叶漫问到这个事情,宋锦芊争得宋韵成同意,便告诉了叶漫。
叶漫从高中就不怕宋韵成和许诗晚在一起,大抵是自己被伤得太狠,她总觉得许诗晚的性格和娇气模样跟她初恋如出一辙,惯会逃避妥协。所以那时候,她发现许诗晚喜欢宋韵成,总会相当设法混到三人中间搅局。
她那个时候是不相信也害怕,受伤的会是宋韵成。
但大抵是命运使然,这两人,好似注定天生就要在一起。
期间宋弘儒回祖宅呆了一天,叶漫那天软磨硬泡把宋弘儒拉到了自己家里,先给他讲了自己出柜的事情,看着宋弘儒的眉眼松动,她又离开,把谈话空间留给了自家爷爷奶奶和宋弘儒。
那天的最后,只听见宋弘儒很轻地叹了口气,但却没再争论什么。
今天把许诗晚约出来,宋锦芊就怕宋弘儒还是会为难她,便也跟了过来。
宋弘儒皱眉,他还没问聊完,结果就被这俩人打断。
宋弘儒又问了一遍:“那这种情况,你考虑到了吗?”
宋锦芊欲言又止,急得在旁边摆手。
许诗晚敛眸,正在预设这种情况发生该如何处理,忽地,手心被人包裹住。
她侧过身,对上了那双黑曜深邃的眼眸。
宋韵成握着她的手,指尖都在发烫。
而后,她又听见了那熟悉又让人心安的语调:
“我来考虑就好。”
第099章 再回高中
冰凉修长的五指分开指缝穿插进去握好,宋韵成的指腹在许诗晚虎口处摩挲了两下,带着安抚性的意味。
独属于宋韵成周身的气息萦绕,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将许诗晚逐渐包埋。
许诗晚偏过头,逆光下,宋韵成身形落拓,蝉鸣声还在接续,轻浮的光影落在她周身,切割她锋利流畅的五官线条。她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细框眼镜镜片微微反光,眼睑平直,拖曳出来的浅痣和略勾起的眼尾让她显得很不好糊弄。柔光落在她的眼眸里,却好似是冰川下浮动的碎块,虽泛着粼粼波光,却近乎没有一丝温度。
“我会负责。”
宋韵成又重复了一遍。
像是停滞的空气里陡然被放了一簇跳动的烛火,随着这道疏倦清冷的声音响起,噼里啪啦炸开了花,似乎要将所有的坎坷泥泞抚平,不留一丝痕迹。
厚重的薄雾压了下来,空气沉闷地可怕。
说完,宋韵成便要拉着许诗晚起身。
那道苍老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不可查地恼怒,“你要干什么?”
另一只被攥紧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宋韵成敛眸,却没有言语。
宋锦芊和叶漫察觉到气氛不对,宋锦芊连忙走到宋韵成后面,悄悄伸出手拽了拽宋韵成的衣角。
沉默片刻,宋韵成抬眸看着宋弘儒,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捉摸不透的情绪,好似寂静湖面下涌动的波涛,浮动着粼粼波光。
但那一刻,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却如坠冰窟般,她的眸子里充溢着哀伤。
抬眸,宋韵成看着宋弘儒,光影交错,她握着许诗晚手的力道却逐渐收紧,好似要从中汲取力量,她开口,声音偏冷,也有几步可查地抖:
“爷爷,您不是答应我了吗?”
不是答应我……试着去理解我尊重我
不是答应我……认真考虑考虑
不是答应我……试着接受
“但您现在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单独约见许诗晚出来,
为什么要问她这样尖酸的问题,
为什么要让她一遍遍剖析自己,来证明对我的心意。
很多细节,只一次回想起来,便如同抽丝剥茧般明了可见。
知道“音韵”的账号,宋韵成注册了一个小号翻看了很久。
久到音韵四年前的第一条微博,她都翻看到了。
那些磅礴难言的爱意,那些数不清的暗恋心软,那些无解的随笔短句,那些照片和话语,都像是一把利刃般扎进宋韵成心底,引得她生疼。
一条条翻看,宋韵成控制不住地发抖,看着她写的“要允许一切发生”、“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幸运。”、“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飞蛾只是拥有自由意识的沉沦”,她的眼眶红的厉害,血丝被憋得从眼角渗入,眼尾的浅痣都透着润色。
指腹不断在手机屏幕滑动,逐渐地,有晶莹滴落。
宋韵成其实很少哭,小时候被宋弘儒罚打手板打的肿得和萝卜一样高,她没哭。
被宋智合批评不懂事,被丢下一个人在家里高烧到半夜,她没哭。
因为比赛输了被大规模网暴,当时她也才十几岁,钻过牛角尖,手机被收了就晚上不睡觉,偷偷蹲电脑前看恶评,她也没哭。
但这次,看着许诗晚那些难言的酸涩情感,心好似被细密的线包埋缠绕,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淌下来,酸涩无比,几滴几滴,最后变成了不可扭转的潮意,持续涌出。
是喜欢,是爱,是克制,是心疼,是感念悔恨,是遗憾,是磅礴的爱意无处倾诉,是心潮涌动想时间回溯。
明明,她是客观的唯物主义,相信科学,但在那一瞬间,那种迫切的情绪却将她彻底包埋。
没有回应、孤注一掷的向前靠近,好的坏的心绪全都自己消化,那数不清的随笔记录,那出版的散文书籍,都有她的影子,却是她的回忆。
她很难想象,许诗晚是以怎么样的勇气,克服了多少心酸困难,坚持下来,一步步向她迈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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