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照鸿给她发讯号,她的讯号里两只手数得过来的联系人里只有这孤零零一条未读消息,“睡不着的话,来客厅吧。”
客厅的夜灯是一盏微弱的夜明珠。两个小女孩安然入睡,两夫妻面色凝重地对坐,春照鸿美丽的脸庞在黑暗中像索命的海妖。
“今天来骚扰我们的人传递消息,要见你。”男人迫不及待开门见山,“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银荔指着自己诧异,“他们是谁?”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春照鸿轻声问:“你和温氏、慕氏,有什么关系?”
“……”
迎上探究的目光,银荔目瞪口呆。
“……”
她艰难咽口水,“我很难一句话解释清楚。”
“是他们让你来的?”
春照鸿按下暴怒的丈夫,“是我邀请她的。”
银荔费劲地找一些能说的关系,“那个把我带回来的人,是温氏的少爷温文尔。去年我在联邦帝国大学上了两个月的学,慕氏的小姐慕子榕是我的同学。”
春照鸿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什么?”银荔不懂她“原来”个什么。
夫妻二人沉默不语,在她如坐针毡快要开口时才说,“慕氏的人想见你。你可以决定去不去。”
“为什么要见我?”银荔还是一头雾水。
男人狐疑地说:“……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春照鸿用食指压住丰满的嘴唇,这是思考要不要开口的动作。这个动作不常见,漂亮的人做起来格外有沉静的风韵,像绘入历史的沉思者雕像。
她把食指放下,朱唇轻启:“温文尔婚礼当天,遭遇风暴潮后昏迷不醒,错过婚礼日期。他醒来之后,取消了婚约,向慕氏支付了天价赔偿金。”
“你知道为什么吗?”
银荔谨慎地猜测:“可能是洁癖犯了。”
“网传他在联邦大学认识了一个女孩,对她念念不忘,直到遇难才发现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她没在星网搜到这个网传?
作为当事人,银荔理直气壮挺起胸膛辟谣:“我没觉得他喜欢我。”他可嫌她了。
“他为什么一直找你?”
“可能是为了跟我讲我父母的消息。”
“他为什么要跟你讲你父母的消息?”
银荔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他说他把我当朋友。”
“他为什么把你当朋友?”
这还有为什么吗?
银荔憋出一句:“因为我有用。”
“你为什么有用?”
“他想和慕子榕结婚,想叫她吃醋啦。”
“那他最后为什么又不和慕子榕结婚?”
打破砂锅绕了老大一个圈,又绕回来了。
春照鸿颇有耐心地套娃,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谁家闺女哟,这么迟钝。”
银荔决定换个答案,“因为他讨厌慕子榕。”
眼看春照鸿又准备问“他为什么讨厌慕子榕”,她连忙打断这没边的盘问,“因为温文尔就是讨厌很多东西呀。人也不会一直喜欢一样东西一点不变的,他可能当时喜欢,后来又不喜欢了。”
人之多情薄情嬗变不过是世事常态,她早就明白。
春照鸿点点头,“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你没有问过他,对不对?你什么都没有问过。”
银荔想想那个人的脾气,垮下肩,“他不会说的。他嘴比银行金库还实。”
“他真的没有说过吗?”
“……”
“……”
“……他问过我为什么不联系他,为什么不问他。”
“那你,为什么呢?”
讪讪地,“问了也没什么用呀。”
“你想把他变成一段路过了就再也不会回头的风景。所以你不会问风景。可能不止是他。”
夜明珠给予她微薄的光晕,像揭开壳的蚌肉,雪白却软弱。
她开口,舌底像磨着沙砾,含混又刺痛,“温文尔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碰别人,他只喜欢符合他审美的东西,从来不认输的。我只是侥幸被他捡到了,在干净的时候陪了他一段时间而已。我脏脏的,哪里都脏,他是不喜欢的。”
爱叫人自卑。你明白吗?
“为什么说自己脏呢?”春照鸿摸她的头,“没有人永远干净的。”
她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我不是他要的那种干净。也不是贵族的干净。”
“你知道贵族要用多少肮脏才能保住表面的干净吗?”
她眨眼间想起路停峥:“知道一点。”
“去吧。好好和他谈一谈,问他所有问题。”
她呆呆看着夜明珠,温润如旧,“我去见你们说的人吧。”
“不要怕。你不是孤身一人。”
狂补温文尔线的设定中。
长篇写起来的痛苦在于我怎么没能一句话聪明挑破呢?反反复复在一个点上挣扎,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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