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子過得很快,傅謹洲漸漸的將大部分曾經被他傷害過的人,都找到了。
他每日拖著殘病的身體去敲那些人的家門,亦或是直接跪在他們家門口磕頭祈求原諒。
有沒認出他的,對他視而不見。
也有認出他的,當即便是紅著眼撲上去,對他拳打腳踢。
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默默承受,從來不反抗。
同樣,也從來沒有獲得過原諒。
當所有人都明確告訴他,永遠不會原諒他時,他也曾崩潰的縮在黑暗的角落裡失聲痛哭。
痛苦到極點時,他也會拼命捶打自己的頭,或者一遍遍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狠狠磕頭。
一遍遍的喊著:「求上天饒過我女兒!她是無辜的!」
傅謹洲喊到聲音嘶啞也不曾停止,即使臉上滿是鮮血也不曾停止。
空蕩蕩的小巷子裡,只有他的磕頭聲和嘶啞無助的哭聲在來回迴蕩。
……
傅謹洲出獄後的第一個冬日很快來了。
大雪覆蓋住這座城市時,整個天地都乾淨了起來。
即使是寒冷的冬日,傅謹洲仍舊是一身襤褸衣裳。
破破爛爛,抵擋不住一點風雪。
因此他的臉上,他的手臂和腿上,滿是凍瘡。
黑夜裡,他一步一步行走在大雪裡。
到達目的後,他不做多思考,緩慢的彎下僵硬的背脊,跪下。
直挺挺的跪在一戶人家門口。
今晚是大年三十,除夕夜。
市區內不准許燃放爆竹煙花,因此只有小孩子們湊在一起,拿著一根長長的電光花燃著。
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由遠及近傳入傅謹洲的耳朵里。
他呆呆的抬起頭看去,有幾個小姑娘拿著正在燃放的電光花朝著他這邊跑來。
「咦?」
一個小女孩停下來,歪著頭疑惑的看著傅謹洲。
「叔叔,你跪在這裡幹什麼?」
傅謹洲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被他直愣愣的眼神嚇到,不敢再和他搭話,和小夥伴們跑進了門內。
直至深夜。
天空又開始飄雪。
傅謹洲面前的大門再次被打開。
傅謹洲緩慢的抬起頭,只見剛剛那個小姑娘悄悄的從門內探出頭來。
她穿著暖和的小棉襖,紅艷艷的小棉襖讓她成為這天地間唯一的一抹亮色。
小姑娘手裡端著一碗熱乎乎的白米飯,手裡還攥著幾根電光花。
她扭扭捏捏的站在門邊看了傅謹洲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將白米飯和電光花放到他面前。
白米飯的香氣一下子鑽入了傅謹洲的鼻腔里,讓他整個身體都顫了顫,好似注入了新的生機。
「你偷偷給我飯……不怕被媽媽罵嗎?」
傅謹洲盯著那碗飯,嘶啞的嗓子艱難的問。
小女孩已經躲進了門內,聽到他的問話,又從門縫裡探出頭來,俏生生的回答:
「是媽媽給的。」
「媽媽說過完今天就是新年,有什麼都放下了,要重新開始。」
小女孩說完,門被合上,傅謹洲的眼淚卻倏的落下,怎麼也止不住。
他沒有碰那碗飯,只帶走了那幾根電光花。
夜色里,雪花覆蓋了他的肩頭,輕飄飄的雪好似將他的背脊都壓彎了。
傅謹洲緩慢的走在雪地里。
路過一個轉角時,迎面走來幾個無家可歸的醉漢。
傅謹洲來不及避讓,猝不及防的撞到其中一人。
幾人立刻惡狠狠的盯向他。
只一秒,傅謹洲便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被按倒在雪地里。
鼻腔、眼睛、嘴巴里,滿是雪。
他感到有人坐在他的身上對他拳打腳踢。
痛感好似從四面八方襲來。
他被人翻了一個面,頭正對著天空。
其中一人像是犯了癮症,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摺疊刀。
他揮開了其他人,整個人撲在傅謹洲身上。
揚起手裡的摺疊刀便一下一下對著傅謹洲划去。
摺疊刀可能有些生鏽了,並不是很鋒利,因此傅謹洲感覺自己並未完被整劃開的地方,又被人補上了好幾刀。
溫熱的血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在他的身下暈染開一大片,將他身下的雪也染紅了。
這讓傅謹洲想起了在夢境裡,他失去孩子的那一天,血液也是像這樣,淌了一地。
直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那幾人才歪歪斜斜的離開。
傅謹洲渾身發冷,他跪在雪地里時,也沒有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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